“天要刮风、民要纳粮,这多少年前就传下的老规矩。
今儿谁要不交这赋钱,谁就进不了这城门,都给我滚回去!”
人群最前头,一道关卡挡住城门,数十名衙役守卫着。
当前一匹大马,一个捕头手执水火铁棍,大喊着。
“官爷,”人群中有个商人道,“朝廷的规矩,这租粟、调绢和庸绢,我们每年都是按例交齐的。
可没听说,还要加什么赋钱啊。”
如今大唐初年,赋税沿袭前隋的法度,实行“租庸调”制。
商人这么一说,人群中一片附议声。
那捕头名叫阎横,哼的一声:
“不见棺材不掉泪,都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瞧清楚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告示展开,上面盖着血红色的印章。
“除、鬼、赋?”
人群里,惊讶的声音四起。
“对了,就是‘除鬼赋’!”
阎横道,“这上头写得明明白白,这几月城里头闹的人头案子,是鬼怪犯的事。朝廷体恤民情,决定收些赋钱用来招募法师,把这鬼怪给办了。
这是给你们造福,你们这帮刁民,竟然还敢不交?”
人群议论纷纷,有些急着进城的,就把钱交上,进城去了。
城内道旁,一辆奢华马车的里头,有个恬静得有些怪异的声音道:
“城门进出人多,每日的钱财不是小数。独孤公子,这除鬼赋收得,可还称您的意?”
一个中年文人,脸长长的没有胡须,有条刀疤从眼角直到下额。
身旁,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华服公子,面容俊秀,眉角上挑。
“孔原,”华服公子道,“你差事办得不错,回去我和父亲说说,往后你的财路绝少不了。”
“多谢公子。”中年文人恬静而言,不卑不亢。
城门那头,愿意交钱的都交过了,还剩下一大群人没动。
“什么除鬼赋?这破案子都多久了,他们都干什么了?”
“就是,听说那些人一个个死得吓人极了,咱夜里几乎都不大敢出门。
这衙门屁事都没查出来,还说什么‘鬼怪做的’,还来收咱们的钱财!”
人群鼓噪了起来,有个年长的儒生走上前去:
“这位官爷有礼了。依照大唐律令,这临时加赋,须在衙门张贴告知民众,还应有州府上审才可。
可这几日,也没见有告示出来,官爷方才那张文书只有县衙的印,也没见州府的大印。
这似乎,有些不甚妥当吧?”
啪!
阎横一棍把那儒生打倒在地:
“个臭读书的,敢质疑朝廷的公文?
我告诉你们这些蠢货,有阎爷我这杀威棍在,今天你们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这明摆着,就是捏个幌子来榨咱们的血肉,还乱打人!”
“没错,就是不交,快把关卡开了,我们要进城!!”
群情激奋,就往城门涌了上去。
“还反了你们了!
上,打到这群蠢货服气为止!”
数十名衙役把兵器一举,往人群围了过来。
“这帮家伙!”
洛羽儿俏眉一挑,“我爹爹在任的时候,这些衙役都好好的,怎么才几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能看着他们胡来。”
“又急了?”赵寒道。
“都要打人了,还不急?”
“诺。”赵寒看向了那边。
“住手。”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衙役和百姓人群的中间,站着一个长衫男子。
身材高痩、面容清秀,像个书生,两道剑眉之间,又隐隐带着一种冷峻。
腰间,还别着一把黑色的、奇怪的长鞘。
“你是什么东西,”阎横望着那书生,“敢喝斥官府的人?”
“官府?”
长衫书生道,“你做什么官,来自哪个府?”
“你眼瞎了瞧不见?”
阎横一拍身上的捕头服饰,“老子是上邽县衙的捕头,今日奉县尉大人的号令,来收你们这些人的赋钱。”
“真是胆大包天。”
长衫书生道,“我来告诉你,你们是什么人吧。
你们不是衙役,你也不是捕头,更不是奉了什么县尉号令而来。
你们,就是上邽城里的一群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