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意柔婉笑道:“当然没弄错。”
“这可是探微先生的真迹!你家首辅大人,还有仙逝的太夫人他们没意见?”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众所周知,徐探微留存于世的大小作品不过百件,最精妙的部分皆由徐太夫人保管。
除了徐家早年窘困时抵押过几幅、没来得及赎回便被转手,其余流落在外的多半为探微先生生前赠予友人之作,乃藏家争相抢夺、千金难求的至宝。
徐太夫人在世时,对亡夫的佳作悉心保存连逝世前也留下遗命,让子孙取回万山晴岚图。
阮姑娘缘何把探微先生的真迹轻易转赠于仅有一面之缘的衔云郡主?
不光在场的王公贵族、富商子弟震惊,连夏纤络自己也不敢相信。
但此图用墨淡雅,山、水、林、亭布置疏密得宜,墨色干湿浓淡极富变化,技巧纯熟,妥妥便是探微先生亲笔大作!
一般人未必认得出,但稍稍懂行的人皆惊叹不已。
夏纤络亲手拿着卷轴,喜滋滋看了半天,许久才挪开双目,对阮时意甜甜一笑。
“姑娘赠此佳作,我若用金银珠宝回赠只会显得俗气,改日请你作客城南郡主府,我再好好答谢一番。”
阮时意笑道:“郡主言重了,太夫人曾说,佳作理当与懂得欣赏的朋友共同品鉴。小女子身份低微,不敢贸然攀附郡主,只求将此画献于您,以谢相邀美意。”
二人对答间,大伙儿也纷纷议论。
“难怪才华横溢的青年对这位阮家姑娘趋之若鹜”
“是啊!听说镇国大将军的爱子、蓝家的长孙也极力从徐大公子手里抢人!”
“我倒是耳闻,京城书画院的才子对阮姑娘爱慕有加!”
“方才齐王殿下还对她示好呢!”
“因长得与徐太夫人年轻时相似、继承太夫人私产、全盘保管探微先生的画作这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哪!”
“更别说,徐首辅一家和她来往密切、徐大公子处处相护,连徐二爷也是百般信赖,把生意交给她协理她在徐家的地位,怕是比嫁入靖国公府的徐千金还要娇贵呢!”
阮时意并未把纷纭众议放心上。
当众送衔云郡主一幅徐赫旧作,她在这场身份不对等交往中将不再处于下风,届时一来二往,方有机会谋取晴岚图。
因“探微先生”大作引起的喧闹,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无论是否爱好书画的宾客,均热切观赏。
夏纤络小心谨慎藏起新得的佳作,喜笑颜开拉阮时意作伴。
阮时意则宣称,徐家人目前不宜赴宴,她和徐晟只不过来参观别院美景,逗留片刻,是时候离开云云。
夏纤络强留未果,又不好耽误其他宾客的玩赏,遂下令宴会开始。
空旷处,歌舞笙箫娱乐嘉宾,公侯府子弟们整理仪容,随侍婢引入座,坐如朗月入怀来自商贾之家的客人则谈笑风生,欢呼鼓掌。
文人墨客与府上清客为伴,绕行至院中清幽雅致之地,三五成群,吟诗作对,即席挥毫,对弈下棋。
又有少数好武之士切磋武艺,比试箭法,豪迈畅饮。
贵女们大多聚集在精致宜人的花林中赏雪,相互夸赞对方的衣裳、首饰、妆容,品尝陈酿茗茶珍馐,乐也融融。
阮时意与徐晟沿别院绕行一圈,深觉夏纤络安排的节目有动有静,各取所需,正常也正经,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她向夏纤络辞别时,对方依依不舍拉住她的手,再三挽留,力邀她元宵节去镜湖行宫泡温泉。
碍于身份,夏纤络不便亲自相送,命人送了一大堆刚从江南带回来的特产,由贴身侍婢陪同出别院。
阮时意悠然踏上二门外的石拱桥,内心对于此次会面的结果深表满意,不巧刚抬眸,迎面撞见一人。
淡绿云纹大氅迎风飞扬,面如美玉雕琢,却是身着便服的姚廷玉。
阮时意对上他潜藏笑意的眼睛,心下略微讶异。
正要开口打招呼,膝盖陡然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身子前倾,毫无征兆地从桥上直扑而下,眼看就要扎进姚廷玉怀中!
这下猝不及防,吓得她魂飞天外
试想,若她以妙龄女子之姿,当众抱向一名俊朗男子传出去,只怕再也抬不起头。
偏生随行仆役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礼物,连徐晟也不例外,没人来得及腾出手拉她一把。
“姑娘小心!”姚廷玉唇角轻勾,意欲伸手接住她。
千钧一发之际,阮时意的披风被人猛力一拽,下坠之势顿住。
而试图抱住她的姚廷玉,高举的双手莫名多了两扎冬笋。
?
待徐晟抛下礼物,冲上前扶住阮时意,身后一团淡粉色的窈窕影子已如御风般飞掠而过,冲着姚廷玉迎头就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