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来世我宁愿做一棵悬崖边的树,静静的与崖边岩石为伴,只抬头仰望日升月落,低头俯听海涛拍岸,冷冷旁观岁月变迁人生苍茫,看透世间生死一刹,了悟繁华瞬间无非幻影,再也不去在意什么是得到,什么是失去,不悲不喜,不怒不哀。
而现在的我是谁?我还是沈微兰吗?也许,我并不是我,只是某个灵魂借住的躯壳。我身不由己地来到这个世界三十余年,一直都在催促自己不停努力,为着责任和梦想勇往直前。今天我才发现这个别人眼中的繁华世界终究不是为我而生,甚至于我拼尽全力守护的家人,都会因为一时误会不问缘由地想置我于死地。一直以来,我最怕的都不是身体的累,也不是生活的艰难,而是内心的支离破碎和灵魂的孤独彷徨。
人生到底是什么呢?这一刻对于我来说,人生就像孩童们随口吹出的肥皂泡,而我们却欣喜地误以为那映出的五彩斑斓就是生活的颜色,其实只不过是炫丽的光玩的一个把戏,一个随风逐流的脆弱的幻影罢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房间里,窗帘严严实实,外面冰冷的月光高悬,却透不过一丝光亮。灯是关着的,漆黑一片,这黑太过凝重,时间好似都无法穿透,停止了流动。
我躺在床上,眼睛圆睁着,盯着房顶,眨也不眨一下,静静地听着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我伸长了两条胳膊和一条腿,把另一条小腿折压在身下,不用想就知道整个人肯定像一个瘸腿的“大”字。虽然极不舒服,但是我已经懒得动弹,连换个姿势都觉得好累。
“沈微兰,沈微兰!”一个声音打断了我。
我懒得说话,依旧保持不动。
“沈微兰,沈微兰!”那个声音又在叫。
“你是谁?”我有气无力地反问道。
“我就是你呀。”她说。
“你是谁?你是我,那我是谁?”我有点疑惑。
“对,我就是你,我们都是你。”她的话真像绕口令。
“我有两个我?那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我问。
“我们长得一样,声音一样,没什么不一样。”她平淡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笑。
“既然都一样,为何我要存在?”
“就是因为都一样,所以我们两个都要存在。”
“我听不懂,你的话太难理解。”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没有了你,这个我也就没有了。”
“那你就再找个躯壳吧,我想歇歇了,长长久久的……”我实在没了力气,好困好困。
“沈微兰,沈微兰,你还没有告别呢……“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最讨厌告别,我心想。
“小兰,小兰,你怎么样?”又一个声音,好像老妈的。
“小兰,你好傻!你怎么可以”老妈哭了起来。
“小兰,你怎么能扔下我自己去呢?你才多大,你叫我怎么活?!”
“我好累,也好害怕。我一直努力活着,但有些事让我感到害怕,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妈。“听到老妈的声音,我无限酸楚,想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她,但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小兰!”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强子。
他不是想掐死我吗?怎么会哭?想起这个名字,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双凶恶绝情的眼睛。那双熟悉的手,似乎又再次扣紧了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紧接着,我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被割开了一个口子,口子很大,血喷涌而出。恐惧让我开始发抖,全身不停剧烈地抽搐。
“医生!快来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儿!”老妈颤抖地惊声尖叫。
哭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中,一根管子忽然钻进了我的胃里,冰冷得像把锋利的匕首。我想用身体去反抗,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扑腾了几下,却再也动不了了。这次,我终于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
“沈微兰,沈微兰!”
当我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上。这圆球漂浮在半空中,周围乃至上空灰白色的雾气氤氲,看不清实际大小。上面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我,就像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小星星,渺小的可怜。我想看清楚是谁,但却辨不清传来的方向。声音很细很小,穿过包裹的雾气还带着弱弱的似有若无的回响。我没有应答。
“沈微兰,沈微兰!”声音更近了。
“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另一个我?”我怀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