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他们没有最快速度派出搜索队,如果他和诺拉跑出小镇就迎面撞上人类的部队,那么诺拉也不会死。
为什么血族能攻击到这样偏远的小镇。
为什么这支部队只是远远地炮击,眼睁睁地看着屠杀了人类一个小镇近千人的血族军队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真的想不通,一定是军队中,太多像面前这个男人一般的废物,贪生怕死。
不与血族接触的命令一定也是这样的指挥官下达的,人类的领土每时每刻都在受到威胁,这样的蛀虫却在利用职权花天酒地,日夜笙歌。
面前这个懒散的男人,激怒了迷惑的坎雷尔,他终于没有忍住,不再沉默,而是质问道。
“为什么你们这么晚才到?”
那男人对于坎雷尔的主动开口,颇感惊讶,嘴上的动作也因此一顿。
“为什么你们不攻击血族部队?”
“为什么你们不尽早派出搜救队?”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的小镇受到了攻击?”
“为什么开战这么久了,你们的部队还在后方?”
“为什么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垃圾能当上指挥官?”
这一连串的质问,声音越来越大,让坎雷尔口喘粗气,眼圈发红,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几个问题。
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几个事实。
而另外两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坎雷尔的爆发,这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激进,也一个比一个更具侮辱性,令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那副官上前一步,刚想出言理论,却被联队长一手拦下,他似乎事不关己一般,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缓缓说道。
“这就是你两天不吃饭想出来的结果?”
说罢又抓起一块黑面包,张嘴准备吞下,却被坎雷尔劈手夺下。
面对坎雷尔的两次冒犯,这位一直吊儿郎当的联队长终于不再那么随意,他长呼一口气,仿佛是为了压下心中的愤怒,随后盯着坎雷尔。
锐利的眼神居然让坎雷尔感觉自己被野兽盯着一般,心里发毛。
“你想知道为什么?好,那我就来告诉你。”这位联队长稍稍喘了口气,似乎是在控制情绪。
“为什么没有攻击血族部队,给你们报仇,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带秘银武器,连一个吸血鬼都不可能伤到,反而如果让对方知道我们没有秘银武器,那这场战争不过是另一场屠杀。”
秘银?那是什么?坎雷尔在这位联队长的解释下有些发懵,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我不可能拿我可以杀吸血鬼的七百五十名部下的生命仅仅为了几个可能生还的羸弱镇民冒险,为什么我们没有带秘银武器,很简单,我们只是路过的,我们的任务与血族无关,军部根本没有接到你们小镇受到袭击的报告,小子,你应该为你自己感到幸运。”
随着出口的话语增多,这位联队长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情况呢,是你们的镇长啊,他可是个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
父亲是个伯爵?我也是个贵族?坎雷尔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但他放在胸口的那张照片,又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世,不得不考虑这位联队长的话。
“他固执地统治着自己的小镇,那个愚蠢的贵族每年以私人领地为由拒绝向帝国缴纳税收,同时每次征兵令都以镇中缺少青壮年为由搪塞而过,并拒绝拒绝军队的干涉,呵,没有军队,面临这样的突发事件,发生这样的惨案不是咎由自取吗!”
帝国军部与仍保有特殊权力的旧贵族向来不合,这个联队长似乎是想到了帝都贵族们的奢华糜烂,语气越发愤怒。
而对面的坎雷尔,紧紧握住了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手掌,这个联队长说的一切,他完全不知道,自然,很多事情想都没想过。
他的心中不禁仿徨起来,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刹那间的几天,世界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他真的,有太多疑问了。
同时他认为面前这个男人话语中虽然肯定有夸大的部分,但也没说错。
仔细回忆,生活在小镇中的居民确实家家团圆,也从未听说小镇缺钱的情况,宛若一个世外桃源。
似乎是还没说够,那联队长激动得站起身来,大声呵斥。
“啊,就是帝国太多这样只想着保护自己权力的贵族与懦弱的百姓,人类才节节败退,每个人都想着要军队的保护,而军队却无人参加,那哪里来的军队保护帝国?”
这个联队长说到这时,脸上不由的露出痛惜的神情,愤慨的话语也越加冲动。
“那个该死的贵族,让多少青壮男人,多少上好的兵源,面对血族时毫无反抗被杀死,浪费了多少帝国的粮食。要我说,这样的懦夫多死一些,倒是件好事。”
说到这,那个联队长似乎哀叹一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稍稍低头,将一双灼灼之目,聚焦在坐在对面的坎雷尔身上。
“还有你,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你在这场战争中做过了什么?又害得多少比你优秀的人为你而死?像你这样的家伙应该冲在第一个,然后第一个去死!”
“够了!联队长!”
站在一旁的副官出声打断了联队长的激烈言辞。
那有些愤怒的男人猛然回头,却正好对上了副官严厉的目光,他没有再说话。
他也知道,这番话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屠杀的孩子而言,可能说得太过了。
这番话如针一般,扎在了坎雷尔的心上,脑中,一闪而过的,是浑身血迹的诺拉。
确实,他的命,是诺拉用命换来的,父亲最后的那句嘱托“保护好诺拉”,此刻显得格外讽刺,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状,指节发白。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自己,诺拉那么聪明,如果活下来的是她,此刻根本不会这样迷茫,这样脆弱。
如果是她的话,这时候应该会在磨砺自己的刀刃,准备报仇吧。
如果活下来的是父亲,他是个伯爵啊,此刻他应该在走向帝都的路上,准备为小镇冤死的百姓讨个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