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冠,环枝额饰,两支点翠凤尾簪,一对穿花宝玉金步摇,密密麻麻的华丽珠翠散在头顶,几乎瞧不见头发的颜色。
单看一个头,就已经奢靡至极,更不要说颈间大红宝石细点的璎珞,和脚下玲珑有致的珍珠。
吕徽立在红毯之上,望着这位刚刚还卧床裹着头巾的娘,觉得愈发陌生。
皇后也在打量着她。
吕徽同之前的扮相没有太大区别,不过装饰倒换了干净。脑上头发束在金龙发冠之内,以一根翠玉簪简单压着,腰间环佩泠泠作响,恍若水声,都是极好的玉料,不会输于皇后身上的任何一件。
姜国皇太子的东西,素来都是最好的。
再看她的脸。面上没有旁的东西,一对眼睛清澈可鉴,一眼就能望到底。
收回打量目光,二人皆站定。
宫人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抬手,众人跪拜:“太子殿下万福。”
吕徽这才仿佛回神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她跪地行礼,恭恭敬敬道:“儿臣吕徽,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小徽怎得和母后如此生分?”皇后笑着,上前两步将吕徽从地上扶起来。
她熟稔的语气,似乎昨日才同吕徽见过。
然而事实上,十九年来,这是吕徽意义上同她见过的第一面。
吕徽笑:“儿臣不知母后驾临,也未派人远迎,还请母后恕罪。”
皇后扶起她的手微微一滞,很快恢复了正常。
吕徽知道她讶异什么。大约在她这位母后的心中,自己近似被囚禁十九年,也应当同那些守着自己的死尸没有什么两样。
“你父皇给你指的老师,最近讲课可还好?”皇后又问道。
吕徽答:“这些日子儿臣身体不适,故让老师于家中歇息,并未讲学。”
皇后道:“现在读到哪里了?四书五经,兵法国学可学过了?”
吕徽笑:“才学完长短经,打算将汉书再温习一遍。”
皇后笑,没有接话。
二人携手走进屋内,端的一副母慈子孝的的模样。
房顶上,应之问看着这一幕,冷哼低声道:“假惺惺。”
吕徽引着皇后入屋,瞧见的就是摆在正中的桐木琴。
皇后稍稍扬眉,立刻有宫人上前,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下去,并且将屋中的矮几搬来,放在了原先琴案的位置上。
吕徽于矮几前跪坐下,而皇后则命人抬来长椅,坐在了吕徽正前方。
她笑:“母后才诞下你皇弟,走了几步路腰就疼得不行,小徽不会介意母后坐着罢?”
吕徽当然不介意,也不能介意。
她笑着拜道:“母后折煞儿臣,让母后来探视儿臣,本就是儿臣不孝,哪里敢让母后劳神?”
皇后笑,似乎对这话很是满意:“前儿听闻太子府走水,你被吓得不轻,故打发人来瞧你,只可惜连日闻你身子不爽利,故也不知你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