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研磨。”沈明对那个手下招手,“拿我的书信去找王涛,就地起事,封锁钱塘江水运,同时严密排查岸上官道与各个堰口,有报信的人,直接让他们消失,不必迟疑。”
“启奏……小王爷,那两名京卫如何处置。”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信,将上面的墨迹吹干,确认
无误之后才收入怀中。
“你待如何?”沈明抓着笔在石桌的表面涂鸦,反问他。
男人不假思索道:“让他们先离开,再派人盯梢,必然能找到冰公主的落脚之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蠢材。”沈明沉下脸,轻斥道,“见到上谕却没有立刻奉诏,这就是表露自己有不臣之心。冰公主算准江南大营不能新任,故意派遣两个京卫前去试探,自己却躲在安全之处。王涛如今拖延迟疑,对方便知道了我们的用意。”
“所以这两个京卫不会去找长仪公主。”男人低下头,一脸懊恼,“是臣想得不周,多谢小王爷指点。”
见他这么自责,沈明不气反笑:“你那个脑子干不了什么精细活。对方好歹也是南唐的冰公主,输给她,你一点都不冤。”
男人领了命令正打算从角门离去,却不想正碰见了轻装简从低调赶来的清河郡主沈晗。
“皇姐什么时候到的。”沈明已经隔着游廊看见了沈晗素衣男装的身影,话音未落她便已抛下
笔跑到近前。
“早上。”沈晗接住扑进怀中的人,笑着将她拉到屋檐之下,“太阳晒,小心热坏了。”
“皇姐的心放歪了。”沈明低着头,用手指轻轻点在沈晗的心口,用着软糯的少年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早上就到了却不来见我,偏心。”
青葱玉手捉住少女调皮的小手,轻轻将之握在掌心,沈晗低下头,精致的下颚与皓颈形成美丽的弧度:“我刚去看过她,你是不是有点执着……”
沈明抽回手,踮起脚尖,双手环住沈晗的脖子,凑在她耳边低语:“姐姐放心,我会把她训成我想要的样子,你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沈晗的耳根微微发红,拿掉她的双手:“她毕竟是长宁王的女儿,做得太过分你如何跟长宁王交代。”
“我有什么要交代的。长宁王不是以为她死了吗。只要我们利用好那个吴宇,长宁王只会把怒火发泄到南唐朝廷身上,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沈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用残留的信笺写了一张药方,“这是我在太医院看到的,等她饿得没力气了就拿去熬药给她。”
“哎。”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有主意,沈晗说服不了她,只得叹息一声。
“皇姐。”沈明打量着她,忽然来了一句,“你穿男装真好看。比小白英气潇洒多了,以后多穿给我看吧。”
鋆徽十一年,初夏,进京祝贺万寿圣节的长宁王忽然返回长宁藩,声称是有要紧的军务。他走得太过干脆突然,以至于消息传到宫中时,他本人早已返回属地。
“这个混账!”福宁宫里皇帝砸了桌上的水晶镇纸,“传旨给林和忠,要他立刻查明长仪驸马的行踪。”
皇帝皱着眉头在福宁宫里焦急地踱步,长仪公主在浙江迟迟没有消息,长宁王却偏偏在此时出现异动,这实在是太反常。
“不必在等,直接把陈润天控制起来。”皇帝的双手在腰间的玉带上摩挲,显得格外焦躁愤怒,“不要告诉朕,你们连个太监都看不住!”
刑部尚书颤巍巍跪倒一边“臣失职。这……陈润天的从前在北军是行伍出身,这,微臣手下的那些差役,实在不是对手啊。”
“好,好,好!”皇帝气得连说三个好字,因为压抑着怒火,他的两眉之间皱成了一条深而长的纹路,犹如悬着一根针。
“就是,三天前,臣已经……已经上疏陛下……”刑部尚书汗如雨下,皇帝这段时间忙着万寿圣节,对于政务多有懈怠,三天前上的奏折今日依然没有处理。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一整摞奏疏砸了他一头一脸,皇帝咆哮道:“都给朕滚出去,去找!绝对不能让他落到长宁王手里!”
刑部尚书如蒙大赦,连忙弓着背退出福宁宫。
“拟旨,两道旨意。”皇帝跌坐在龙椅上,用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伴驾的一个宰相,“帝京九门全部戒严,京中禁军进入战备状态,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入。另外,命御北军南正雅,做好对长宁藩开战的准备。八百里加急,把这道旨意发出去。”
宰相苦着脸,用同样颤抖的手拟旨,他参与了这样的机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都别想回家了。
“都退下吧。这几天各位爱卿都住在宫中。事态紧急。”
“臣等遵旨。”
皇帝望着殿外的夜色,喃喃自语:“这个秘密终究瞒不住了。可惜,来得太早了。若是再晚两年……等祯儿……”
皇帝重重地叹息,难道天命真得不在他这一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