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白熙当即惊醒,随即脸涨地通红,轻声唤她。
长仪公主似睡似醒地说了声:“冷。”
“这……”长仪公主的腿,竟然直接伸进了她的两腿之间,膝盖还好死不死地离她的要害之地那么近……
她有些紧张,想躲掉长仪公主,可是刚伸手想掀被子,一股寒气冻得她赶紧收回了手。
算了,失节事小,冻死事大。
受封赵王的七皇子在新府邸里没住到三天就因“军情紧急”赶赴北疆,据知情人士透露,赵王殿下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一路上兴致缺缺,仅以少量的“好”“不好”“不可”等词语与属官交流。
时间很快到了鋆徽十一年,二月,春寒料峭时,真名比才先春闱一步,开始了。
真名比才,又称天策大比赛,衣冠南渡之前唐德宗天策元年开创,用于从皇族和世家子弟中选拔人才的比赛。不但是天一书院,非天一书院的士子,只要是五品以上现任官员的直系子弟就可参加,也就是说没有机会进入天一书院的那些小官僚的子弟也可以参加。
因其覆盖面广又得皇室的的重视,这一比赛也成为与春闱并举的入仕途径。本朝的前两次大比,上榜之人与春闱中的进士同样受到朝廷重视,所授之官位实权和科甲士子相同。真名比才的前三甲与科考前三的名望也分毫不差,同样也是朝野瞩目的焦点。
真名比才第一场,策论考试。
天一书院最大的三处考场敬慧堂、四空轩、孝义堂完全封闭,从整个南唐各路、州、府、县赶来的几百名士子坐满了三处。考场各处座位用三面屏风从三个方向隔开,只留一个方向接受巡院考官的监督。
策论开考之时,兵马司士兵鸣金提醒,巡院的朝中大员开卷,颤颤巍巍道:“时至……开篇!本场策论题目论孝。”
他话音刚落,四名书吏立刻将“论孝”两个字工工整整写在四个木牌上,由监考士兵高举着走过每一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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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小王爷在孝义堂里论孝。
她本来是想装病的,谁知长仪公主似乎看穿了她的计谋,借口自己连日厌食,提前几天跟太医院要了太医来住到公主府就近侍候。她自问没那个本事在老太医面前耍花枪,只能硬着头皮参加真名比才了。
“论孝。”
场中士子们都在仔细揣摩这个题目,谁也不敢先动笔。考场四面漏风,白熙却松了身上的衣服,叼着狼毫笔,卷起袖子开始研磨。这题目可大可小,最难把握。尤其是皇帝接连收拾了两个皇子这样的话题变得极为敏感,她小心思索着如何应对,手上的功夫片刻不停。
很快,砚台中那上等徽墨就被她研磨到浓而不腻,墨中冰片清香四溢,在隔间内聚而不散。吐出毛笔,笔尖轻点墨汁,一滴余墨滴落,圆润如珠。空提着笔却落不下一个字。
白熙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扇窗户,窗外栽着几棵梧桐树,因为昨夜阴冷,新生的树叶上还带着霜。早春霜落江南地界,正如之前在城南戏班听到的戏文。
直接斥责三皇子七皇子不孝无疑是自寻死路,皇子谋逆这是皇帝的逆鳞,而她长宁王世子能写什么呢?
“时间过半!”
考场内再次鸣金。
她还未落笔,砚台中,墨已凝住,而正对面的士子早已奋笔疾书多时。这篇策论,到底该怎么写?
不如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老皇帝猜忌儿子,利用儿子们互相制衡,致使兄弟不睦,最终导致了兄弟阋墙的惨祸,儿子出嗣的出嗣,被废的被废,被贬的被贬。作为父亲本就失了慈爱,那么儿子忤逆不孝就是情有可原。
白熙挥毫泼墨,一一历数了皇帝的所作所为,直言皇帝失了君父的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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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过去,策论考试结束。
巡院官兵收走考卷的那一刻,白熙扔了毛笔,身子向后靠去,汗透重衣。
直到院外等候的小厮进来寻她,她才颤抖着站起。小厮想搀着她走,被她一把挥开。独自一人迎着凌冽春风走出天一书院的大门,看着门外夕阳低垂,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这篇文章绝不是我等可以裁决的,报给陛下圣裁。”
日落之后,一队快马护送着黄绫包裹的文章进了皇城。更晚一些,帝居的勤政殿灯火通明,已经安置就寝的皇帝被惊动。
鋆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立即命人将文章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