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气得浑身发抖,我拉住她手,轻轻握了握,示意不要发出动静,她情绪稍平,我二人又蹑手蹑脚,从原路返回。回到店中,老板娘让店伴唤来了李定安,说了原委。李定安沉吟着道:“那个老道士难道是青枫道人?如果是他,便棘手得很了。现在已是子时,仓促之间,再找人手,已然不及。”瞥了我一眼,接着道,“这位楚公子是敌是友,也不大好说。”
我道:“我跟老板娘当然是朋友,跟你?确实不大好说。”老板娘道:“甚么时候啦,还在斗嘴?”啐了一口,又道,“是那个淫道,不会有错!周掌柜的更是可气,满嘴污言秽语,听着叫人恶心!”
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李定安道:“甚么主意?”我不接他话,看向老板娘,老板娘道:“你倒是说呀!”我道:“听他们商量,你,我,还有这个李掌柜,每个人都有人对付,对付你们两个的不知是谁,我的大概就是那个老道士了。”老板娘道:“是那个老色鬼!”我道:“是,是那个老色鬼。他们既然一人认准了一个,我们为何不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老板娘眼睛一亮,道:“身外化身?”我道:“化身在明,真身在暗。”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两个小娃娃说话口无遮拦,甚么老色鬼不老色鬼的,坏老道的清名。”我低声道:“来得这么快,咱们去成记被发现了。”李定安也轻声道:“只能来硬的了。”
老板娘朗声说道:“青枫道长的清名,武林中一向是有口皆碑,道长也不用客气。”话音刚落,门“怦”的一响,应声而倒,施施然走进来五个人,先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又高又胖的正是朱非,又矮又瘦的不知是谁;一个圆乎乎的是周掌柜;一个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道人,虽不再年轻,一身道袍却十分华丽合身,身后背着一柄长剑,想来是那个青枫道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偏偏在青枫的映衬之下,竟丝毫不觉寒酸。我心道:“怎地不见应松?”
李定安向着管家模样的人道:“原来是飞鱼帮的秦用秦大管家,飞鱼帮一向在长江上讨生活,甚么时候把手伸到这燕赵之地啦?”秦用道:“落日山庄能和娥皇一道开酒楼,飞鱼帮自然也能来这陆路上作作客。”李定安道:“既然来做客,当然有好酒。”秦用道:“酒倒不忙,说说青蝇?”李定安一呆,道:“青蝇是谁?”
青枫道人忽然说道:“料你会装疯卖傻,说得再多,也是无用。落日山庄,嘿!好大的名声,这便手底下见真章罢!”仓啷一声,长剑出鞘,挽一个剑花,向李定安刺去,李定安晃身避过,青枫一剑刺出,一招接着一招,施展开来,招招不离要害,极是狠辣。李定安手无寸铁,脚法变幻,全靠轻身功夫,腾挪闪避。虽攻少守多,竟不落下风。我暗道:“这个李定安果然有两下子。”
青枫久斗不下,心下着恼,清啸一声,剑法斗变,如金蛇腾空,如狡兔突奔,剑势奇快,突然大喝一声,“着!”一剑斜里刺出,眼见便要刺中李定安左胁,突听“当”地一响,却击在了一对银光闪闪的龙凤子母环上。青枫“嘿”的一声,手腕抖处,但听得一连串“叮叮当当”之声,一瞬间已刺出了一十七剑,李定安措手不及,子母环连接一十七记快攻,进退之间,已略显呆滞,便在此时,第十八剑闪电击出,刺中李定安右肩,当啷一声,右手母环掉落在地。
青枫更不迟疑,提剑便要向李定安咽喉斩落,老板娘轻叱一声,“看暗器!”手一扬,几根银针激射而出,我见势急,随手拿起身边桌上一个酒杯,也向青枫掷去。老人所授手法,果然非同小可,银针先发,酒杯后掷,银针离得尚远,酒杯已至青枫眉睫,青枫遇危不乱,撤剑回撩,酒杯竟将长剑震得一荡,忽然眼前银光闪动,银针紧跟而来,别人欲救不及,也亏青枫反应神速,一个铁板桥,身子后仰,刻不容发间银针贴身飞过。
朱非叫道:“好哇,三个打一个,好不要脸,吃老朱一棒!”秦用道:“且慢!道长请息怒。飞鱼帮与落日山庄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更不敢招惹娥皇宫里的人物,此番前来,实是受人所托,查问青蝇一事,事情问得明白,也就罢了,这般打来打去,难免有所损伤,伤了和气,引起两家争端,怕是谁也不愿见到的。”
我一怔,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做起和事佬来了?”老板娘撕下条衣襟,替李定安裹了伤口,说道:“莫说我们不认得青蝇是谁,即便认得,也轮不到飞鱼帮来出头,秦大管家,人也伤了,又说出这等话来,倒叫人不懂。”秦用道:“陆堂主是鄙帮武威武帮主的故人,陆堂主不便出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总得替主人分忧,少不得前来叨扰。”老板娘道:“秦管家好一张利口……”她身子突然一晃。
我也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暗叫一声:“不好!有毒!”不假思索,暗提了一口气,猛地窜出,一手抱起老板娘,向窗外扑出,窗外两人被我一撞,飞了出去,听见背后有人叫道:“他们已经中了道长的销魂散,莫让他们逃啦!”我提气疾奔,刚到得酒楼门口,头顶一人喝道:“留下来罢!”一把钢刀从头顶砍将下来,老板娘叫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