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寒冷,没有什么比烈酒更能取暖的了。”灵空侧头,见萧策递着一个酒囊,便伸手接了过来。
“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身子还给我酒喝,是借机报仇吗?”灵空揶揄道,却仍旧打开酒囊,仰头喝了一口,的确很烈。
“浅酌两口不是不可以,只是...”萧策伸手又拿走酒囊,笑了笑,“莫要贪杯。”
灵空险些忘了这少年将军从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微愠蹙眉,“哪有你这样的,酒喝一口有什么意思?”
萧策笑道,“暖了身即可,喝多了伤身。”
“你这个人,拿来酒叫我喝的是你,如今说伤身不叫我喝的也是你,讲不讲道理了?”灵空侧头不再理他。
萧策侧身,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缓缓道,“这酒是我向郡主道谢的敬酒。”
灵空疑惑,只见萧策俯身作揖,饮了一口酒,“我敬郡主救我性命之恩情。”
再作揖,又饮一口,“我敬郡主救我母亲之恩请。”
三作揖,饮第三口,“我敬郡主一柔弱女子竟愿舍身救通关百姓之恩情。”
灵空痴愣了片刻,又听萧策道,“这酒也是我向郡主赔罪的罚酒。”
只见萧策俯身作揖,饮了一口酒,“我代我父亲向郡主赔辱母之罪。”
再作揖,又饮一口,“我代我两位姑母向郡主赔杀母之罪。”
三作揖,饮第三口,“我向郡主赔曲解亵渎郡主之罪。”
灵空回了神眼现泪光,月光之下格外寡凉,连她自己都从未觉得自己是好人过,她以为她本就该受旁人冷眼曲解,她侧身,也作揖行了一礼,“将军...不必如此,我待将军如兄如友,不承恩,不怪罪。”
萧策方才恍然眼前女子是何等胸怀,何等气度,不由更发惭愧。
“多谢郡主。”
灵空浅笑,“我二人既饮了同一壶酒,寓同脉相连之意,兄长实在不必客气。”
这声兄长让萧策怅然,呆愣片刻,才浅浅笑道,“若得如斯至亲,今生之幸。”
灵空转身看着远处那些暗无灯光的僻静凄凉之处,“这场战事一结束,我们就离开东楚吧?”
萧策侧眸,看她眼中流转神伤,“这东楚,没有你再挂念的人了吗?”
灵空黯下神色,想起那人,就像身处在幽谷之中,轻轻念一句,仍旧有回声,却冷的发颤静的诡秘。那人的身影就忽近忽远,忽又消失不见,只是心口痛的明显。“我挂念的人都一切安好,就无需再挂念了。”
“我不会走的。”
灵空顿了顿看向萧策,“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萧夫人接出来的。”
萧策浅笑摇了摇头,“我挂念的除了母亲还有这通关的百姓,还有东楚的江山大业,我自小就受教于傅将军和成亲王殿下,是他们告诉我,穿上这身盔甲,就生是东楚的将军,死也葬在这城墙下。”他侧头看向灵空,“这大概是我们最后的执念了。”
灵空一刹那觉得,此刻面前的萧策是如此的熠熠生光,只是他们生在这乱世,权谋当道,帝王无道,就注定要牺牲在这乱世吗?
思虑片刻,灵空从怀中拿出凤章,看向萧策,“你拿着这个,一定会救了这一城百姓。”
“这是?”
“北齐白林军的兵符,凤章。”
萧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凤章应该在北齐呀,怎么会在你这里?”
灵空颔首,“此事关系复杂,我不能细说给你听。我如今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我明日上青松山时,你就拿着凤章去北齐调来白林军,等到南周一入通关,就一举击退。”
萧策呆愣了片刻,“殿下不会让你上青松山的。”
灵空浅浅一笑,“我的父亲我最了解,他比任何人都想救通关的百姓,所以他必须舍弃我。”
“不,我是东楚的将军,要舍弃也是舍弃我,这乱世与你有何干系。”
“我没有办法了,以你们微薄之力就是以卵击石,若想等江绯调来援兵除非我父亲死了,只要我父亲一死,下一个就是你。我是不会置你们于必死之地的。所以我们必须用凤章,否则南周一入城我们根本控制不住,到时候整个东楚都会有危险。”
萧策颤抖着拿着凤章,“我们是逃了,可你知道倘若白林军一来,东楚北齐都会知道凤章在你手里,势必会引起两国交战,到时候遭殃的又何止通关百姓...”
灵空微微颔首,那样母亲的用性命换来的两国和平,就毁在这通关了。
那么,这一代将军和亲王,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白白背着卖国通敌的罪名遗臭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