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着他那依旧端正,又有力了几分的脚步,我知道慧心心里是欢喜的,他不想表现出来我也不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自尊心。
眉山师姐显然是没有料想到我会带着慧心一起来,不过她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子,也马上回过神来,和亲切地笑了笑,说了一句:“慧心也来了啊。”我点点头,道:“他也不小了,是也得来了解一些寺里面的事了。”
“师姐。”慧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数,虽我也是他的师姐,也长他不少岁数,却也没见他如此行礼过。不要说如此行礼,他若是恭恭敬敬诚诚恳恳唤我一声师姐,我现在也断然不会有点小醋。
不过转念一想,他若是如此唤我,我恐怕当场就能平地跌上一跤,百试不爽——虽我也没尝试过。然我委实是不喜欢跌跤的,因此这样子我心里又平衡了一点点。
眉山师姐点点头,我俩也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次秋祭是宋王亲临的大祭,师弟师妹有什么看法吗?”眉山问道。
我思索了片刻,见慧心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反而向我这边张望着。不过千万不要误会,慧心绝对不是那种会畏畏缩缩、犹豫不决的人,他大概是觉得先在我这个师姐前面讲话不是很和礼数,如此我甚是欣慰,便开口道:“今年的秋祭自然是要同往年不一样的。”
话罢,我望了一眼眉山师姐,又望了一眼慧心师弟,表示我已经说完了。眉山师姐不是第一次听我如此简洁精辟、抛砖引玉的言论,因此面不改色。慧心师弟委实惊讶了一番,差点没端住表情,两颗圆圆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不同自然是要有所不同的,慧心师弟既然来了,也说一些什么吧。”眉山平静道。
“呃……”慧心师弟还没有恢复过来,愣是不同他以往风格的卡了一下,才道:“此次秋祭同往年最大的不同是由云天寺全权包办。”
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我和眉山,我微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接收到我的善意的目光没有。
慧心继续道:“从前的大祭都是在京城内最繁华之地铺张摆开,虽是意为祈一个好丰年,国家安泰、百姓丰衣,岁岁无忧、年年足食。可实则是乡亲们的负担。古有哀公问政,答之,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如此铺张确实是有违治国良策。”
我点头,觉得有理。
眉山笑了笑,道:“慧心师弟自言之有理,可如同师妹所言,大祭自然是要有区别于平时祭祀的地方。我并非以排场来论祭祀成功与否,如此未免太过粗鲁无礼。眼下这祭祀摆到了云天寺,也有云天寺全权负责,我们也自难以不考虑周围那么许许多多双眼睛。我们背后要顾忌的不仅仅是百姓,还有云天寺这上上下下。”
“师姐自然有师姐的道理,可是……”
一切问题都由可是开始,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我竟是不怎么插得上话,道让我找回了一种儿时的感觉。那时候师父总喜欢带着我,上上下下,大小事务我都是露了个脸,混了个脸熟。说起出主意这些,相比较参谋,我倒是不那么擅长了。
我一直觉着慧心是一个比我强的孩子,不论是有这个耐心去做一件事情,还是有这个恒心去做好一件事情,他所表现得专注与用心都是我难以企及的。
在谈话中,虽有许多或是不周密的、或是想法过于天真地方,但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想到如此已经足够称一声厉害了。然虽如此,不正确的地方到底是要指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