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赶忙起身,领着冯保向李太后告辞,刚退到殿门口,又听李太后道:“大伴,既然皇上的书房如此有助于课业,那就把潞王的书房也照着整治一下。”
冯保一愣,赶紧答应下来。李太后接着补了一句:“记得把那个什么钟也给弄上一座。”
万历领着一脸愁苦像的冯保出了慈宁宫,坐进暖轿,才捂着肚子无声地大笑起来,心道:“老狐狸这回可算是吃了个瘪。”
两天前,朱翊镠又跑来乾清宫找万历玩耍,一进万历的书房,就被那立钟给吸引住了,两只脚再也迈不开,围着万历问了无数的问题。此时看来,他肯定是转过来求老娘帮着讨要了。
冯保嘴里虽然答应得顺溜,心中却有些焦急。原来这立钟是红毛教士想在广州建教堂,多方打点求告送出的财货,几经转手才到了他的手中。冯保虽然不在乎银钱,但这玩意他也是头一回见到,短时间内实在没法子再弄到第二台。
万历回来用罢早膳,见冯保兀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便道:“大伴,可是有什么心事。”
冯保一愣,赶紧否认:“万岁爷,老奴好着呢,哪有什么心事,老奴心里只有伺候好万岁爷一件事,再装不下其他。”
万历道:“嗯,那就好。有什么事该说就说。就跟那钟一样,该收链子时就得收链子,不然误时了就不好了。”
冯保一听万历这话,晓得又被万历瞧出来了。干脆把心一横,脸上挤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愁苦表情,向万历跪述道:“万岁爷,今日太后娘娘交待的这差使,老奴实在是难以办好啊。”
当下便告诉万历,这立钟是他家表亲的老婆的舅舅的家生子在广州经商时碰巧购到的,虽然价格低廉,但山高路远,一时之间只怕是无法再弄到第二台。
万历听着冯保这随口乱编的谎话,晓得他还在习惯性地拿自己当没出过宫门的小屁孩在哄,不过万历此时懒得理会这个,当即道:“无妨,正好朕对此钟也颇感兴趣,你可去工部与御用监召集一些能工巧匠前来,小心拆解,照着再打造几台便是。”
冯保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喜过望,暗道:“万岁爷您这回再装不下去了吧,整日里又读又写的,到底还是被这奇技淫巧的玩意把心思给勾了去。”
当下冯保又摆出一副犹豫的神态对万历道:“这样不好吧,万一拆开来拼不回去,如何是好。”
万历一笑道:“这又不是砍头,无非再去多物色几台回来继续拆解。”一句话尽显少年天子的王八之气。
冯保如恍然大悟般纳头就拜:“万岁爷圣明,老奴遵旨,老奴马上就去办。”说罢便爬起身要出乾清宫。
万历忙补了一句:“拆的时候记得叫上潞王前来与朕一同观看。”
冯保连连应下,心道总算是搞定万岁爷您这一头,不过这么一来,却又把潞王爷给拖下了水,看来还得跟今日早间一样,事先预备好说辞应付太后娘娘那边的责问。想到自己以前很看不惯那孙海、客用之流总是奉承着万岁爷嬉戏胡闹,总觉得都该像自己这样多督促万岁爷专心课业、关注政务才对。
“如今万岁爷真的认真看书读奏本了,咱家倒是也去学这二人的伎俩了。”冯保心中未免有些自失。
看来这座华美精致的机械立钟,是注定成不了日后故宫钟表馆的镇馆之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