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们说毬的,人家是办厂子去了嘛,敢是做啥呀。”“那日本人来了,还不把厂子炸毬啦。”“你说的,人是活的嘛敢是死的呀,赶不回搬呀。”“搬?厂子嘛,搬起来敢是容易的呀。”“嗯,反正,说挣钱恐怕不那么容易的,兵荒马乱的。”“啊,就是。”“外,和你说的那似的,敢那几辈辈的心血,就那样没了呀。”“啊,可怼上了,你还有啥法呀。”“也是,就像咱屋里似的房子炸了也就炸了。”“啊,可不的。”“不是价,人家娃哩说实业救国哩,国家不行呀,老百姓只有倒霉。”“谁知道究竟是咋着呢,都是在这儿猜哩咯,毬。”“啊,不管咋说,就从这点看,老仙儿这一门子人家算是正经人。”“啊,算嘛。”就这样,几个人闲说了说,便散了各自回去了。
且说永娃自从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儿过活以来,又当爹又当妈的很是辛劳,可光景过得也还不歪;一个永娃劳作,就两个娃儿,人少开销也少。这天,生儿老婆霞儿见门口没人,就对永娃说:“畅娃爹,你这一天呀忙里忙外的,敢就不累呀。”永娃笑着说:“哎呀,咋能不累呢,那可有什么法呢,要过活哩嘛。”“嘿嘿,你不想嘛,敢是没法呀。”“嘿嘿。”“敢是额说哩,外,屋里就离不了老婆家。”“嘿嘿,你这咋刚说两句,就又绕到那上头去了呢。”“鬼式,敢不是正经事呀。”“啊,按说,也是正经事。”“畅娃妈都殁了这些个年啦,你也该寻上一个人了。”
“哎呀,你眊咱屋里这两个小弟娃,人家谁来呢。”“你熬煎的,日本人打了几年,临儿近处的守了寡的多呢,你要有这心呢,明儿个给人家媒婆说句话的事,这还不简单呀。”“哎,都这样说哩,可咱心里老怕对咱娃不好。”“外,两好换一好嘛,你对人家好了,自然人家就对咱娃也好。”“啊,话是这样的,可做起来难。”“你就不扎尺,那咋晓得呢。”“哎呀,难的。”
“概不会早有打算了吧,嘿嘿。”“哈哈,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呢。”“旁人这样说哩,额就说额不信。”“这才不是的,不可能的事。”“话也甭说那么绝,要真有这想法了,额给你探探口风。”“哎呀,仙儿妈,咱都一个门口呀,还瞒得你做啥,额这人心迟,也敢作敢当。”“这额还不知道呀。”
这两个正说着,清儿携娃出来问道:“你们两个说啥呢,说得这么热闹的。”“也没说啥。额眊,哎呀,这娃一天一个样儿。”霞儿答道。“小娃家,长得快。”永娃说。“啊。可不的,哎呀,奶都不够人家吃。”“啊,小子娃胃口大。”
清儿问道:“哎,虎虎老婆唤回的没有。”“没有。”霞儿答道。“毬的,你问她,她咋知道呢,这才不是的。”永娃插话道。“嘿嘿,这你就小看人家了。”“额可小看的咋呢。额是说他们两家子不是才闹了点别扭嘛。”“嘿嘿。”“闹别扭嘛,是他弟兄俩个,关人家霞儿啥事,看样子,你还是不了解霞儿。”“哈哈,你们老婆家,额了解的那做啥。”“你看你这说的,额是说人家霞儿从来都不参和弟兄们的事。”“啊,额才不管他们的事呢,额是嫂子,额该咋还咋。”
永娃笑着说:“到底是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清儿道:“咋,敢额们这不是大家闺秀就差了?”“哈哈,不差,额可没说你差。”霞儿插话说:“你这两个就是爱斗嘴。”“嘿嘿,这汉家呀就不能给他好脸儿。”“哎呀,清儿这嘴巴子就是厉害。”永娃瞅着清儿笑着说。
三个人正说着,只听得清儿婆从院里喊道:“清儿,快,赶紧唤人,你爹他……”一听不对头,三人赶紧跑了进去。刚一下,永娃又跑出来了,再到巷子里来回跑着喊道:“快,屋里有人的都赶紧出来,斌娃爹不行了。”一时间,巷子里来来去去的,抬木头的抬木头,张罗纸扎的张罗纸扎,忙起先娃的入殓和吊丧之事,这些就不赘述了。只是先娃一走,屋里就剩下婆媳俩带着四个娃儿,这日子可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