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邢家族长叫邢青云,就是邢青林的大哥,这时候也七十多了,可身体还挺好。也许是祖上就长寿的缘故,人家这门子体格都不歪。听了大伙的想法,老人家喝了口茶,捋了捋胡子说:“额也听的说咱村里老早就有城墙,你眊外,城门里头就有个窑窑,那就是守门的人黑了待的地儿,窑窑里头还有搁灯的窝儿呢。”有人回应说:“哦,不说想不起,听老家儿这话,还真是的。”
“额猜呀,恐怕咱村这城墙,明朝以前就有了。”“怎么讲?”“哎,你眊外,城门楼前头外照壁,那是明朝就立下的。”“哎呀,照壁和城墙有啥关系呢?”“你还不信,外城墙没筑起的话,哪里来的城门楼儿呢。有了城门楼呀,才要立个照壁嘛。”“哦,就是,哦。”“所以说,补城墙,安城门,先人就是这样做的,这些都有根据。”“哦,就是。”
“哎呀,那肯定咱村里从前出过啥大官儿,不然的话,哪个能这本事呢,还得花那么多钱。”“哎呀,越说越扯得远了,出过啥大官呢,就没听说过嘛。”“也不一定要出啥大官,哪个有钱的看上咱村这地势了,没准儿搬到这里也不一定。”“哈哈,哎呀,你几个可真会想象,和那说书的似的,几句话就十万八千里,一会儿就千儿八百年,干脆寻上个秀才,把咱村里写上一部小说子,把你几个都写进去,哈哈,那更有意思。”
“好了好了,不扯闲话了。额就担心这心不齐。”“毬的,大家的事嘛,不愿意也得愿意。”“哈哈,光和你说的那似的,那就简单了。”“啊,还不是的。”“那住在底下窑里的,恐怕头一个就会有意见。”“哦,也是,城墙补起来了,城门关了,可窑里的还在村子外头。”“就是,这也是个问题。”“那不会动员他们住到村里头呀。”“住人家谁家呢?”“毬的,人家谁给白住呢?掏钱买嘛。”
“就是呀,那老仙儿不是正卖房子哩嘛。”“人家那早有了家儿的。”“都卖给谁啦?”“敢你没听说呀?”“啊,额就没操那项闲心。”“哎,听说云生爹把最好的那座买下了。”“他屋里不是有两座了嘛,还买的咋呢?”“一个是有钱,再一个嘛,三个娃哩,总归少一座院儿嘛。”“哦,那不是还有两座嘛。”
“哈哈,不瞒你们,额家老二买了一座。”老人家禁不住道。“你兄弟,敢海旦爹?”“啊。”“那不是还有一座嘛。一座院子就能住四家人,就是挤些咯,毬。”“早没了的,”另一个插话说:“听说明娃爹把那买下了。”“哎,他屋里不是有窝儿嘛。”“那院子小的,两个娃哩嘛。”“毬的,东娃不是不在屋里嘛。”“哎呀,人家买了就买了,管那么多干啥呢。”“毬的,那住窑的自己想办法去,咱哪能管了那么多呢。”“啊,也是。”
最后,老人家说:“那这样吧,额明儿个就找村长,把族长、闾长和巷里能管个事儿的,喊到一块儿商量商量。这是个大事,得大家办才行。额拉下这张老脸,给村里办点好事,积点德吧,哈哈。”就这样,邢家族长接下了这个事儿,大家伙便各自回去了。
这庄户人都个小心儿,虽然光景过得不宽裕,可把自家的那点家什看得可当事着哩,经过几个族长和巷子里能管了事儿的几番商量,这柳湾村还真的开始热火朝天地修补城墙了。临近的村子听说了,还跑来眊过,都很羡慕;因为别个村子缺乏柳湾这样的地势。
修城墙、安城门都得钱,庄户人凑了凑,可还不够。听说老仙儿得知后,把留给他老两口的十亩地又卖了五亩,把钱给了村里。就这样,几个月下来,柳湾村的城墙、城门都修复了,晚上还有年轻的背着土枪子转转、看看城门,大家心里踏实多了。
听说,那些住在窑院里的也各想法子,陆续搬了上来。这不,住在龙王沟沟沿窑院里的永娃家,就搬到了坡儿上头,也就是云生家高门楼对面的一座院里。那本是高楼门西侧那家堆放柴禾的小院儿,永娃和他爹商量了商量,找了个中间人说了说,就买了下来。把窑院的小三间东厦拆得盖上来,又盖了五间北厦。院里的空间是小了点,可也紧凑。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