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顿时让老亦可赤的怒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的凉气,连丧子之痛比之都差之远矣。
老亦可赤眼睛睁得似那核桃,颤悠着举起双手,走至殿内,在众臣惊诧的目光里,一把抱住了费英东。
费英东不知所措,立在原地,轻声道:“大汗,我……”
谁料,老亦可赤猛地望向费英东,面露怒色,呼道:“叫我什么!还叫我大哥。”
费英东心里突觉一阵热浪涌入,似那烈酒烧心,滚烫血涌上了脑袋,嘴唇抖动了半天,冒出一句:“汗王大哥。”
老亦可赤湿漉漉的眼眸,苦涩的昂头大笑了起来,额亦都,扈尔汉,安费扬古几人纷纷涌上前来,五人相识大笑起来,仿佛一切回到了那个时空。
朝会结束,众臣纷纷离去,老亦可赤邀费英东去后宫一叙,费英东心知何事,自然也心有打算,两人一前一后,无人开口。
内宫花园四周围着木制围栏,虽是盛夏,可北辽气候怪异,四周绿植凋落一片,萧瑟景象越发难耐,落叶无风,沙沙飞坠。
走在后宫的小路,老亦可赤面无表情,忽的一个黑影落下,费英东快步上前,挡在老亦可赤面前,却见竟是一只落单乌鸦,急忙转身施礼道:“汗王无恙。”
老亦可赤摆手不语,眼眸盯紧了那只乌鸦,费英东也起身望去,落单乌鸦飞的愈发高枞,却又猛然大叫一声,俯冲下来,随即又凌空腾起。
“神鸦落地,恐有不详之兆。”
老亦可赤神情恍惚,嘴里絮叨着。
费英东不知所措,心如火焚五脏,油煎六腑,汗珠子如雨点一般直往下掉,急忙开口道:“汗王吉人天相,万中无一,神鸦必是来报喜的。”
老亦可赤凄凄一笑,不置可否,继而开口道:“难道老十一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贝子被暗杀之事,怕不是大唐官方所为,而是意外之事。”
老亦可赤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紧紧绷着脸,沉思道:“何解!”
费英东沉思片刻,分析道:“大唐虽是强盛,可乃篡位所得,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大唐内部派系林立,尔虞我诈,争权夺利,早已不是新鲜事,更何况,大唐乃六战之地,北邻我大金,北元,南临山南三国,南明,大魏,大赵,西靠霸秦,眼下大唐虽是兵强马壮,却也不敢随便与哪国交锋,尤其是我大金。”
老亦可赤听得若有所思,频频点头,听到最后,似有不解,连忙道:“我大金久居九州苦寒之地,积贫已久,为何我大金却是大唐最不敢惹的。”
费英东早就心有打算,单刀直入,直奔主题,脱口而出:“我大金优势就是积贫久已。”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亦可赤闻言甚是欣慰,面露喜色,叹道:“说的好,我大金积贫久已,大唐与我大金交锋,徒耗实力,只得引周围各王窥视其业罢了。”
“哈哈哈!”
老亦可赤心中郁闷大解,虎视天下,枭雄之姿可见一斑,抬腿一步,忽得扭头言道:“那老十一……”
费英东紧接着又言:“请大汗调戈什都司,臣亲率戈什都司,誓死报仇雪恨,以告慰长生天里的十一贝子。”
老亦可赤点头道:“准,此事交于你。”
“喳!”
远处一座不知名的山城映入眼中,唐屋接瓦连椽,雉堞高筑,沿山围绕,丛树点缀,风光入眼,实不俗气,此地已是大唐的北疆边缘处,名曰困虎城,乃大唐一边关城塞。
李青云驻马停步,交予通关文牒,任命文书,查看细致,这才放进,临近边关,为防间谍,甚为严格。
一入城镇,倒也是繁华,商贾林立,沿街设摊的商贩个个高声吆喝,露着笑脸,向顾客殷勤地兜揽生意。
李青云目不斜视,跨步前行,见一家酒家,虽是装修朴素,店名却饶有韵味,只见门上挂一红底黑字,名曰别人间。
李青云望着牌匾,低头苦涩,嘴里喃喃细语道:“一别人间不成悲,也无风雨也无情。”
李青云随手将缰绳扔给店铺小二,径直走了进去,店内果真是喧闹非凡,坐满了各色人等,李青云扫视一圈,只字千金道:“我喜静。”
那小二见李青云五官分明,虎目鹰鼻,隐隐透着一股非凡气质,不敢怠慢,忙上前指引,将李青云引入一处靠窗位置。
李青云遥望窗外,手指轻点,淡淡道:“小二,上酒!”
店小二察言观色,深知眼前这位必是那家少爷,直接将店里最好的酒拿了出来,酒壶平放桌面,嘴里吆喝一声:“断肠饮。”
李青云闻言苦笑道:“好一个断肠饮,今世再见,怕也只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了,情断肠处,再也无情,再也无意!”
说话间,酒桌上已有三两壶空酒壶,歪歪斜斜的躺在桌子上,李青云猛灌一口,却发觉已无酒,转身呼道:“小二,上酒。”
小二闻声高呼:“好嘞,客官稍等,酒马上就好。”
突然,窗外传来阵阵谩骂声,伴随着阵阵哀嚎,求饶声,李青云心生好奇,恰好小二端酒过来,忙问:“外面何事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