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恰噶你去耕,就有本事到这里嗷嗷叫,什么都要等我来,我在煤矿上上了班,归来没得一下歇,还要去耕田。我说了不作田,不作田,就作早禾那几口田,你就要作,你就要这里去问那里去问,捡的荒田来作,是你说要作田的,你自己不去耕田,日日来坑我。”
“是哦,是我说要作的,是该我去做,我该死,我该去做,就是我这张嘴巴要吃!你这张嘴巴不要吃,不做哪里来的吃。我就晓得人难做,屎难吃;饭好吃,不烧手。吃了饭不做事,天上会掉下来?会掉下来也你起早去捡!坐在这里高高架着两只脚两只手会有吃!
“还我来去耕田!说起话来口劲就恰噶,一句话把人撑上壁,就是你在上班,吃了苦。我哪里在玩,没有做事,那地里的草不去拔,田里的药不去打,肥料不去撒,那些事情不去做,那花生那稻子,自己能长得出来吗?
“要不然这样,我来耕田你来栽禾,包拔秧包栽禾,你一个人一日栽得了一亩田吗?做起事来没卵用,什么都要我来,我来做了,你去做什么?你坐到堂前来架起脚来架起手来等着吃吗?还我来,我什么不会做,我耕的田又平又软,看不到一点土块头和禾桩子,看看会像你这样把一只牛打得半死死么!
“作为一个男的,一堂事做不成,没有哪堂事可以做得不让别个去操心、去捡场,哪里像个男的,到哪里都一桶尿溺不满!没有一点意志!我在娘屋里耕的田,在田埂上过路的人看到的都说好。我要是个男的,我想做什么都做得成,不会像你这样,这不行,那不行,这没用,那没用。还没动手开始做,就先打好退堂鼓。
“我哪里不比你强?我耕田比你恰噶,我比你一个男的恰噶,你不觉得脸上发热,不好意思吗?还有意思吃得下饭,真是木了面皮!”
顾国义在熊根香横飞的唾沫当中,几次望到顾良燕从灶屋端到堂前桌上的菜,实在饿的受不了了,不等熊根香骂完,就跑到灶屋去添饭吃了。
锅盖没盖上,用锅铲扛着锅盖,顾国义一揭开锅盖,柴火煮的白米饭的清香扑面而来。
到碗橱子里拿了一只大碗,拿起锅铲一铲子装满碗,想到熊根香看到又会骂,只有添给死人吃的饭才添一勺,又铲了一锅铲饭,使劲压上。
站在灶前添饭的时候,脚下踩到一块砖头,砖头浸的水溅到脚上。
桌上是菜园子里的菜,蓊菜叶子蓊菜梗子荷包辣椒和长豆角。顾国义不拘什么菜,什么都喜欢吃,冷水泡饭倒点酱油也能吃上一碗。一筷子又一筷子往碗里夹,很快碗里堆得跟小山似的。
熊根香看到经常骂,这哪里是饿死鬼投胎,前世饿多了,怕吃了这顿没下顿,自己先吃饱。
不过顾国义还这样,宁愿吃不完倒到潲桶里给牛吃,也要把想吃的菜先拣到碗里。
饭有点粘牙,夹生饭,欠了一灶火。
“这只死人女,弄的饭都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