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增长，身体越来越差，打架转成了怼人，一张嘴能把人祖宗十八代一代代数过来，远近三代亲戚逐个掰过。尽管如此，她不明白为什么身边有那么多人要找茬，做人不偷不抢，把自己喂饱穿暖简简单单的多好。

但是她简单的生活总不能平静，跟人怼多了，她觉得那是平常事，往家里报喜不报忧。冰奶捂在手里变得温吞吞，杯子外化出小小的水珠，水珠子多了往手心里流，低头吸了一口，嘴里尝到咸涩味，在后视镜里看到流泪满面的自己。

做物业免不了要受业主的委屈，可十几个业主围攻她时，同事在远处看热闹怕殃及自身，明明都是他们的工作，她仅仅是碰巧走过；三伏天里重感冒加痛经，她做完场外活动回来，难受伏案休息，换来吹空调的同事一句“年纪轻轻的这么弱”；她跑商户累到抽筋，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就靠在物业大厅门口，没人来问询一声。

总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随便把自己嫁掉，没有跟同事在背后说人是非，没有迟到早退偷懒，都是她格格不入的缘由。

她抱着冰奶哭的撕心裂肺，咧着一张嘴露出整齐干净的牙，没遮没掩，没脸没皮，玄武不是人，她不怕丢人，尖声嚎啕将一腔悲愤掏心挖肺的全倒了出来。

车子在市区绕行三大圈后展昭昭哭没力了，奄奄的靠在椅背上，哭完之后她感觉自己跟这个人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她连命都不要，还会怕那些作祟的小人！没有一点承上启下，舒展五官笑了笑，一个鼻涕泡自作主张吹起又爆破，她笑的更欢，大笑出声，忽而止住笑问玄武：“神仙要不要吃饭，我请客吃大餐。”

车停在全市最好的大酒店门口，玄武解开安全带：“我请客吧。”

大哭一场又大吃大喝一顿，回到首饰店，展昭昭坐到招待客户的红木躺椅上马上睡着，睡到半夜时分醒来，玄武正用热毛巾满头满脸给她擦眼泪鼻涕痕迹和睡觉流下的口水，把她哭花的妆擦的更花，像张错位的画皮。

看她睁眼，便把毛巾交她手里：“想吐吐盆里。”

展昭昭摇摇头，她酒量很好，整瓶红酒当水倒进肚里只是微醺，伸腿把放在脚边的空盆挪到不会踢到的地方。

搓洗完她手里的毛巾，叠成长方块压在她额头上，玄武去倒洗脸水。

展昭昭把腿缩回椅子上，又想：“跟爹一样。”

睡睡醒醒到天亮，扯掉身上薄毯，抓起备好的早饭往嘴里塞，谁说一定要刷牙洗脸才能吃早饭，她偏不，就惯着自己。

玄武等她饿死鬼投胎般把早饭扫光，问她：“你要不要做我女儿？”

最后一口早饭含在嘴里正是要咽不咽的状态，就这么卡在喉咙口，展昭昭感觉自己有一分钟没有呼吸，及至喉咙传来痛感才“咕噜”一下吞咽下肚，而后摇摇头，表情呆滞。

她的人生过于坎坷，从头到尾捋一捋可以写成九九八十一难，所以她希望自己早死早超生。而且对着他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脸，怎么喊的出“爹”，玄武大神又长生不死，她认了爹岂不是要生生世世的给他卖命。

早料到她的反应，玄武将手中盒子放到展昭昭面前：“自己去找个伴。”

盒子里是黑秋秋的臂钏，展昭昭拿出臂钏把盒子还给玄武，心虚的询问：“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

“那扣不扣工钱？”

“会。”起身回到工作台前擦拭首饰。

展昭昭咋舌：分明已经在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