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样怪气的展昭昭忙碌起来,下班后健身,配健康餐,晚上一闭眼,魂魄就被玄武提出来练习法术,日日夜夜忙得像个陀螺,没有精力去怼那些对她年过三十没结婚叽叽歪歪整天把歪瓜裂枣送她面前的无关人等。
但是这天她不多的耐心还是被磨光了,频频看手表,下班时间过去大半个小时,单位里做卫生的阿姨还在絮絮叨叨劝她:“女人总是要结婚的,钱多钱少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对你好。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父母想想,一个老姑娘在家里,他们哪有脸出去。”
展昭昭没好气反问:“不偷不抢也不欠人债,怎么没脸出去?”
“哎呀,”保洁阿姨对她的冥顽不灵感到痛心疾首,“我女儿要是敢这样我早打都打出去了。”
“我爸妈赚的多,不用把我赶出去要饭。”
话说到这儿,是个无话可说的场面,她提起包包就走,身边保洁阿姨转个身跟加班的同事数落展昭昭不懂事,不知道孝顺父母。她自管自的出门,没有去健身房直接去了玄武那儿,气闷闷的一晚上,打了几个路过的游魂后坐在门槛上生闷气。她自己挣钱吃饭,碍着别人什么事,偏生总有人吃多了萝卜给她瞎操心。
玄武大神开家首饰店,全是些老东西,夜里幽幽暗暗的闪着细微的光,上面是曾经的主人留下的念想,有执念也有思念,被人送到他店里长久的放置无人问津。
展昭昭生闷气的时候,玄武就在她身后擦拭首饰,能渡的渡去彼岸,不能渡的留给展昭昭练习法术。
坐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展昭昭确定自己实在是讨厌死人这种东西了。鼻子嗅到香甜牛奶味,前一天因为生气连晚饭都没吃,现在馋虫大动,摇头晃脑吃完早饭她有了力气就不生气。玄武在牛奶杯旁放下一条脆嫩色玉坠:“拿去玩。”
玉坠透亮无杂质,上面没有附着灵体。展昭昭欢欢喜喜戴上,她喜欢首饰和化妆品,还有漂亮衣服,只要是能让她锦上添花的东西,她都喜欢。出门上班前看玄武大神在收拾杯盘,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跟爹一样。”
展昭昭做住宅物业,整天忙急忙慌地跑商户应付各种莫名的问题,很多都是地产商留下的后遗症,但商户只会找物业,不给解决就打市长热线,一个小区一千多户人家,分块负责分到手上也有两百多户。跟展昭昭一组的那个怀孕不到一个月,每天上班就嚷嚷着难受,半小时去一次厕所比闹钟还准时,要么下班后朋友圈状态今天在吃小龙虾,明天在游荷塘,展昭昭没办法,谁让人家响应国家生育号召为人口出生做贡献,她一个大龄女青年活该累死。
临近下班,她终于得空坐下来喝杯水揉个脚,保洁阿姨发挥百折不挠的精神给她介绍一个父母双亡机关单位编制外的小伙子,展昭昭往脸上喷保湿喷雾,问她:“那他有多少钱给我买化妆品。”
“赚钱是夫妻俩的事,现在的女人难道还要靠老公养活。”看她新戴上玉坠子,恨铁不成钢的说教,“结了婚,你就不会把钱花在这种不实用的东西上,全想着老公孩子。”
“为了能继续买这种不实用的东西,我不要老公孩子。”
“你老了会后悔的。”
“你老过死过?”展昭昭已然不客气,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说她,你算哪根葱。
对话无法继续,保洁阿姨转而对展昭昭对面的大姐说:“男人啊,只要人好能过日子就好。我这个小伙子可老实了,你那儿有没有好的小姑娘。”
展昭昭新仇旧恨在一块儿,冷冷笑道:“这是跟你过过日子呐,知道人家好。”拎起包包呆了呆,问正在门口询问她在哪儿的玄武:“你有事?”
“接你。”递给她一杯薄荷冰奶。
玄武还是一身黑的西装三件套,在气温爬上三十度的初夏里显得分外突兀,但他身姿笔挺,气势非凡,站在物业大厅里颇有几分成功人士的风姿,将身旁挂着名牌,穿短袖制服的几个男同事比成了毛头青年。
原先一屋子嗡嗡说话声,他往那里一站,竟是再没人说话,全向他行注目礼。
展昭昭一手包,一手冰奶,玄武给她开车门并帮她系上安全带,车门“嘭”的关上,她心里升起一股悲戚戚的情绪。她感激玄武来给她出气,在旁人眼里不管她工作多努力,业务多精通,好名声还是要靠身边有没有男人撑着。
玄武一声不吭发动车子,开出物业停车场。展昭昭又想到“跟爹一样”,然后想起了家里的亲爹。赚钱还可以,却是个闷葫芦,小时候她受欺负总让她忍着,还不让告诉护短的妈妈,怕她妈妈去学校找老师。她忍着忍着忍不住了,自己学会打架,跟女生打也跟男生打。打到初中,男生发育之后力气奇大,她打不过就砸凳子,劈头盖脸的砸,拿扫把杆子打人小腿骨,铆着狠劲把人往死里揍。老师找家长,爸爸骂她一个姑娘家野得像男人,妈妈骂爸爸,别人家的孩子是孩子,自己家的孩子就是根草,要任人打骂,骂着骂着说起她刚嫁过来受尽了欺负,带着展昭昭一起被虐待,她爸就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