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均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他双唇紧抿,素来灵俏的狐狸眼睛也微微垂着。顾俞觉得一阵烦躁,她何苦在这和赵灵均说这些,赵子颐那个人,自小就颇有城府,喜怒哀乐皆不露声色。而赵灵均是出了名的闲散,想来赵子颐做什么也不会说与他知晓。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顾俞冷言道,整个人就像换了个性子一样。若说从前的云杳时常是冷着脸的,那现在就宛如一块千年寒冰。让人却步,无法靠近。
她以为赵灵均或许会生气,或许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但是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半晌便起身离开了。他走后顾俞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上。
赵灵均离开没有多久,姜恒便进来了。他带了些吃食,顾俞看都没看一眼。
姜恒近乎祈求了,“主子,吃一点吧。”
顾俞闷着声音,她喉咙也疼,忍着隐隐越越的铁锈味,道:“阿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现在觉得后怕,姜恒离开是打算将她丢下,一辈子不告诉她真相吗?
姜恒道:“主子,您还记得之前我问过您的那个问题吗,或许这样很是残酷,但是于我来说,主子与我有再造之恩,我这条命早就是顾俞的了。我不怕死,当知晓赵子颐竟然对您用药的时候,我狠不得冲进皇宫杀了他,但是大将军拦住了我。”
“赵宗吾?”
“对。若不是大将军,我怕早就死在了禁卫军的乱箭之下。大将军心善,不忍看主子陷在赵子颐的计谋中,托六王爷将我送进了宫,名曰医病,实则为了探查皇帝。”
怪不得,顾俞这才明白。怪不得姜恒在宫里也时常见不到人,那时她还以为这人真的是想办法去寻他主子的消息,却没想到,那个同自己相似的人竟真的就是她顾俞。
“那赵灵均呢?他一开始就知道吗?”
若是赵灵均明白一切却一直瞒着她,看她死心塌地追随赵子颐,那才是真的可怕。她忽然有些心慌,好像自己害怕从姜恒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幸好姜恒只是愣了一下道:“应当不知。六王爷很是警惕,为了将主子带出来,我只好告诉了他您的身份。倒也是同大将军通了消息,他听我说的时候,看起来甚是惊讶,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将军也说过,六王爷一向是不问政事。”
不过现在,一切都明了了,顾俞想。
她再次失去了一切,家破人亡,她认为的仅有的一个救赎转眼发现竟然是更大的阴谋。
赵子颐为何要这样做,既然打算灭了曷国,为何不将她一并处死了。死在曷国,死在她的母后身边。
不过现在的她,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姜恒说,这里是大将军的一处别院,离将军府隔得不远,这么说她们居然还在靖阳城里。顾俞不吃不喝,她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每每午夜梦回,梦中重现了那日血染的一幕,梦到赵子颐说的种种,忍不住心悸。
顾俞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了,姜恒每次都要点了她的穴道才能强制给她灌下去点吃的,但穴道一解开,她就会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外,将吞进去的东西一点不落的吐出来。她痛苦的干呕,直到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姜恒怕了,跪着求她。顾俞也只是淡漠的回到榻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某一处。
宫里琴师被人劫走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靖阳,百姓皆知那琴师是皇帝陛下要封为夫人的,陛下大怒,下旨封锁靖阳四面城门,不允许进出城。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甚至一些商人聚集在城门下闹事。不让出城,他们手上的货就卖不出去,他们可耗不起。
顾俞的病拖不得,加上郁结于心,姜恒便经常出去打探消息,想找机会带顾俞出城。
这日姜恒回来,取下掩人耳目的斗篷,带着一身的寒气,惹得顾俞打了个冷颤。他忙将门掩上坐下倒了杯热茶,道:“从城门是出不去了,皇帝震怒,大将军成日被召去觐见,根本无暇顾忌咱们。那守城的士兵站在城楼上,宣扬若是有人想伺机出城,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顾俞这回有了反应,道:“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