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
她在哪?
轻微的动了动,她觉得骨头好似断了一般咔咔作响。一些陌生的情景像开了闸的洪水灌入脑袋,生生将她逼出了眼泪。
这是什么,她的记忆吗?她丢失的记忆?不不,不可能,云杳觉得恐惧。
她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血,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濒死面容出现在她的记忆力,就像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样。为什么她看到一张温柔的面庞,干涸在她嘴角的血已经乌黑,她望着自己留下两行泪水。
她说阿俞,娘不能陪着你了……
云杳觉得自己要疯了,她仓皇起身,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就往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有谁在,赵灵均呢,随行的人呢,那些穿着道士服的人呢,赵子颐呢……
哐当一声,她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地跪倒在门边。她的头发未梳,脸上感觉到泪痕带来的紧绷感。
“有谁来救救我,我的头好疼。”
云杳护着脑袋,但是那种疼痛却丝毫没减。这回她是真的要死了吧,疼成这样一定会死的吧。
忽有谁来了,门被拉开,她听到一声惊呼,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主子——”
姜恒一进门就看到跪坐在门前痛的死去活来的云杳,手里的饭菜稀里哗啦摔了一地。他飞快的抱起云杳,将她慢慢放在榻上。
他从腰间取出了一颗药丸,送到她的嘴边,“主子快吃,吃了就不疼了。”
出于本能,云杳一口将药丸吞下。
姜恒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喝了下去。这药见效极快,没过一会儿云杳就觉得头没那么痛了。
她眼神空洞,想起方才一股脑回来的记忆。原来是如此,竟是如此。她根本不是什么云杳,她是曷国唯一的太子,她的名字叫——顾俞。
姜恒不知道她情况如何,方才下意识唤了主子,这会儿神色便有些不对头。
“云,云姑娘。”
坐在榻上的人宛如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她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姜恒局促的样子,淡淡地道:“阿恒,我是顾俞。”
一瞬间,姜恒几乎要哭出来,他扑通一下跪在床边,深深地叩首。
“主子……姜恒救驾来迟,望主子责罚。”
姜恒始终不愿意抬起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跪着,但是他轻颤的肩膀出卖了他。
顾俞道:“不怪你。”
她都记起了,那日在曷国皇宫,她正巧去母后那里。那日的太阳那样好,晨间清冽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曷地偏南一些,冬日里倒也不怎么寒冷。她记得,那日她去找母后商议年夜里宫宴如何操办的事。
对了,那日母后的神色就有些奇怪,她紧紧地握着顾俞的手,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话。
“阿俞,母后就是拼了命也会保你的,母后欠你的太多了。若不是为了稳固你父皇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免得落入奸人之手,你也会像寻常公主一般,无忧无虑的长大,再嫁个好夫君……”
顾俞不明所以地道:“儿臣并未感觉委屈,父皇母后待儿臣这般好,儿臣觉得足够了,母后何必如此伤感。”
快年夜了,当时顾俞还想着母后那样说许是忽而所感,岂料那竟是她们母女二人最后一次一同用膳。
次日午时,曷国端平侯叛乱,与相国里应外合,一举破了皇城。端平侯亲自率兵冲进了景阳宫,逼得曷帝自尽。后宫更是横尸遍野。
端平侯,是顾俞的亲皇叔。
顾俞得知消息匆忙赶到皇后宫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衣衫染血,只剩了一口气的母后。
她抱着母后大哭,看着她张着嘴想说话却因为喉头冒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