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姀头绾百花分肖髻,发间随性插缀一只鹿纹步摇,白璧梨花面上,桃腮晕粉,蛾眉施黛,檀口樱唇,葱鼻微隆,一对明媚星眸顾盼,染了花汁的眼睑翕动,引得翘睫连连扑闪,煞是娇艳动人。过年时女子要化妆的
唐姀外披棉料莲蓬,内服暗红烟纱,上襦下裙,腰束绦带,带上附着香包,足底踩一双衬棉海棠绣鞋,左腕佩戴白玉香珠串子,身周丈许,桂花芳香弥漫扑鼻,直叫她近旁的尚文诏,一时看得痴呆傻愣,顿口无言,只顾细嗅芬芳。
唐姀忆及往昔的尴尬事,再被尚文诏如此无礼冒失地端详一番,心生不由羞忿难当,她轻轻咬唇,微蹙眉头,一双纤手将盛着扁食的小碗弃置一旁,撩起长袖,攥住玉指,迎着尚六郎面门捶去数拳,直将六郎打了个措手不及。
尚文诏被粉拳砸中面门,颊上吃痛,感觉唐姀拳上用的力道不轻,这才蓦的醒转过来。
尚文诏自觉失态,一边告罪,一边告饶,佯作疼痛难挨,口上大呼饶命,坐在榻上,又格又挡,却也不真去躲开,硬是接了唐姀一套百招的猫儿拳法,直到唐姀打得乏了累了,十足解气了,才悠悠地道:“兄台是想要谋害贤弟性命吗?”
唐姀听闻尚文诏故意喊她兄台,心说尚文诏是揪住她女扮男装,被山枣、山茶二女无意间当众揭发这一茬不放,立时间,蛾眉倒竖,俏脸生煞,唐姀唰地站起身来,踢倒座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尚文诏道:“你这个无赖、骗棍,用那厨班买来的吃食,假扮大厨,欺瞒本姑娘,哼,贤弟,你我之间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尚文诏见唐姀虽然展出了怒容,可眸光中却饱藏笑意,朱唇一角,已微微弯成弧形,脸蛋上两团酒靥,已隐约可见,尚文诏会心一笑,断定这唐小娘乃是假意发作,于是相机抬手,捂住心口,作一副牙呲目裂,面貌狰狞的痛苦模样,一头倒在枕上不起,嘴里还“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
尚文诏曾屡次假装受创受伤,哄骗过包括唐铮在内的不少对头,在装死这一项上,可称得上是经验丰富,娴熟老道,此刻临时发挥装死神技,虽没有任何事先准备,却依旧运用得得心应手,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直叫唐姀难辨真伪。
唐姀自幼被父兄亲友们如众星捧月般宠着惯着,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见尚文诏痛苦不堪,几近昏死,顿时转怒为忧,没了嬉戏的心情。
唐姀伏低身子,靠近尚文诏,情急之下,伸出手去,一一轻按过尚文诏的臂膀、胸膛等等被她捶打过的部位,一边关切道:“贤弟,你没事吧?哪里疼?哪里疼?”
尚文诏哼哼唧唧道:“哎哟,就是这儿,就是这儿。”
唐姀轻按尚文诏小臂,问道:“是这儿吗?”
尚文诏道:“对对对,就是这里,哎哟,娘唉,疼死俺啦。”爱奇i7x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唐姀见尚文诏表情夸张,不似弄假,心道是自己嬉戏时下手过重,害得尚文诏旧创复发,于是着急忙慌道:“啊呀,贤弟,我不是故意的,贤弟等着,我去喊郎中!”说罢,转身便往屋外蹿去。
尚文诏清晰记得,自己找唐铮密谈,被唐铮阴了一记,才致一时昏迷来到此地,尚文诏心道眼下尚且不知身在何处,不敢有不妥举动,于是不再装蒜,从床上一蹦而起,上前劝止唐姀道:“贤兄,勿喊郎中过来,俺没事,俺没事!”
这一句俺没事,可算是叫唐姀识破了尚文诏的百般行为,全是装蒜。
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唐姀回想起一时半刻之前,她对着衣衫不整的尚文诏又按又摸,一张娇嫩欲滴的梨花脸,唰地憋成了猪肝眼色,两只耳朵,更是烫得厉害,几欲滴血。
唐姀娇咤一声,随手抄起桌边杯箸碗筷,朝尚文诏招呼过去,再无娴静端庄的情态,一边对尚文诏拳打脚踢,一边骂道:“你这骗棍!无耻!下流!竟敢占本姑娘便宜!本姑娘的清白,都叫你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