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霍去病便将今日石渠阁遇见吾丘寿王之事告诉在家卧病的长舅。这吾丘子自幼敏慧,求学于景帝鸿儒董仲舒门下,习得《公羊春秋》,长君等人自愧,对这些博士本就仰慕,听闻外甥得偿所愿,心中不免悲喜交加。
喜得是,去病小小年纪便可与博士相谈,悲的事自己体弱多病,且不良于行。错失求教高人的机会。
长君病弱,虽然因有才而获封侍中,又曾协助整理日常文案,然而体弱多病常无法履职,皇帝体恤,平日里若有需要的文书,都请黄门郎交取,倒也并非整日闲散空受粮饷。
然而,自去年冬至,长君领受了一次风寒之后其病便一日重过一日。为了治病,卫青霍去病舅甥二人只要适逢休沐,便整日寻医问药。
日久之后,家中便整日弥散浓重药味,去病心疼长君,每日除却必要的练功、读书以及偶尔入宫寻觅书册外,定然不离舅父半步。即便是青舅返家邀其前往上林苑与陛下一同游猎去病都提不起前往的。
长君听去病讲与吾丘子对谈之事,心中不由愈加难过,思及自己幼时出身低贱,为读书识字,不得不加倍努力,虽蒙主家的高看,却也拖累了身体。
如今家中一切向好,自己却也心愿难遂,不免郁郁寡欢一阵,剧烈咳起来,去病见舅父此状不免心慌,忙取了热汤捧与长君,长君接过热汤欲饮不想胸中一股腥甜涌出,取帕接住竟是一口鲜血。
去病见状先是轻抚舅父后背,而后将舅父扶倒,随后唤来家中掌事,命其去请医工,又叫来使婢伺候舅父歇息。
长君稍事歇息,悠悠醒转,见去病已经指挥家中诸人请来了医工。心下甚是宽慰,欲起身之时,去病忙搀扶着垫了软靠。还不停念叨“舅父身体欠安,还是闭目静养吧,去病已经请来医工诊病,医工言说舅父身上的病并无大碍,还是需要安心静养。”
长君道:“去病,如今我身子大不如前,你还是趁我清醒之时说的明白些。这样,你帮我把你青舅叫回来,要记得不要说我身体情况?我有事帮我请来你青舅,我有话吩咐他,速去!骑黑枣去!”
去病忙嘱咐使婢务必照顾好长舅,急急又出屋牵了黑枣出门,此时天已将黑,去病策马疾驰行至城门正好赶在城门锁闭之前。
出了城,天色已暗,出来的急发现自己竟忘记带木燧,又行了数里,官道上半晌也无人路过,去病心中甚急,黑枣却止步不前。
正无奈间,忽然望见前方似有火光,渐渐走进,见是几个骑高头大马之人,马背上都各有行囊,这几人皆一身短打,长相却又并不似往来客商。
只是此时去病急病乱投,便也没思虑这几人身份。只当他们几人是寻常客商,见他们走近便忙迎上前去作揖施礼,几个人中领头的见上前施礼之人只是个少年,便草草还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