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此时的相国府内,却仍旧灯火辉煌,儿臂粗的蜡烛烧得噼啪作响,将整个大堂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漂亮的侍女、健壮的仆人们如穿花蝴蝶般进进出出,将一盘又一盘上好的佳肴、一壶又一壶的美酒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或许是由于没有袁隗、杨彪这些汉室重臣在场的缘故,坐在首位的董卓这时候丝毫没有什么大汉相国的样子,整个人斜坐在椅子上,上号蜀锦制成的上衣被解开,露着已日渐成球形的肚腩,一手执着酒樽,另一手支着下巴,边享受着身边侍女们喂给他的切得薄如蝉翼的羔羊肉,边不时的与身后的侍妾们调笑几句,惹得她们娇笑不已。
看着董卓的样子,席上端坐的蔡邕皱眉不已。虽然他知道董卓征辟自己为侍郎只是为了收天下士子之心,今日宴请更是除了自己,在座皆为西凉军将,关东士人和大臣竟无一人在座,自己便心中明白,不就是想把自己彻底绑在西凉一系的战车上吗,他蔡伯喈只是迂腐,又不傻。但既得董公举荐,就应行臣子之本分。治政治军皆非我所长,当一诤臣也可。
蔡邕整了整衣袖,便欲起身劝谏,被坐在一旁的李儒用眼神给制止了。
蔡邕转念一想,是啊,李儒作为董公的女婿都没有说什么,自己瞎着急什么。
想到这里,蔡邕也就放弃了劝谏的心思,低下头把怨气全都发泄到了身前的美食上。
酒饱饭足之际,董卓轻咳了几声,堂下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服侍的侍女们都已悄悄撤下。众人心下凛然,知董卓有事要说,个个敛容静坐。
“昨日军中来报,督护胡轸前日于梁县阳人聚大破关东联军孙坚所部,斩首千余,得坚之赤帻,如今孙坚所部已退兵三十里下寨,轻易不敢犯。”董卓望着堂下一众西凉兵将,心中豪气顿生,举樽高喝道:“来诸君,满饮此杯,为胡督护贺!”说罢,一仰头,一大樽西域美酒被他一口气喝的精光。
“为督护贺!为相国贺!”一众兵将高声应道,纷纷举樽相贺。
待堂下的气氛稍稍回落,董卓继续说道:“如今关东鼠辈兵围雒阳诸关,吾等虽初阵得胜,然仍不可懈怠。今胡轸又派马来报,言孙孙坚所部势众,他虽有西凉铁骑之利,对上孙坚所部仍不可轻易言胜,故乞求再派一部兵马,如此,方有取胜之机。不知哪位将军愿替吾分忧,前去协助胡督护。”
诸将闻言,尽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关东鼠辈,布视之如草芥,然布自投明公帐下,寸功未立而位至温侯,心甚愧之。布愿提本部兵马,破孙贼于阳人,悬其首至都门,以解明公心忧!”堂下一将,站起身来,躬身朗声说道。
董卓视去,原是温侯吕布吕奉先。只见此人身高九尺,虎体狼腰,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端的一表人才。董卓闻言,抚掌大笑道:“若是奉先出马,定是手到擒来,吾可高枕无忧亦。”
董卓知吕布弓马娴熟,膂力惊人,堪称当世无对。当年他与丁原相争时,麾下西凉众将围攻吕布,却被吕布一杆方天画戟杀得大败溃逃,自己也被他一箭射掉了盔上璎珞,现在想起。仍有些心有余悸。
左手侧的李儒眉毛皱了皱,拿眼神示意西凉一系武艺最强的华雄,华雄心领神会,站起身来。
“杀鸡焉用牛刀!不劳温侯亲往,吾愿替主公分忧,献其首于帐下!如若不胜,愿斩吾首!”
声如雷霆,众将视之,乃是西凉上将华雄。
自吕布投入董卓帐下后,董卓麾下便有西凉军与并州军两系,西凉一系以牛辅、徐荣、华雄三人为首,并州军则以吕布为尊,除了吕布,谁也指挥不动,可谓是水泼不进。西凉诸将因吕布为人桀骜,并州军则看不惯西凉人的嚣张,故两派虽不说是水火不容,却也互相看不顺眼,只因董卓仍在,镇得住两边人马,这才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见董卓有些头疼,李儒进言道:“温侯之勇吾等皆知,然雒阳乃吾等腹心,不可不防。孙文台,关东军一先锋尔,斩其首难显温侯威风。温侯稍安勿躁,待关东诸侯齐聚雒阳虎牢,吾等当擂鼓为温侯助威,看温侯于关前大破众诸侯。”
吕布闻此言,脸色稍霁,朝李儒拱拱手,回座位去了。
董卓便加封华雄为骁骑校尉,副都督,再加拨西凉兵马一万,率本部兵马,与李肃、赵岑所部,共两万余众,星夜赶赴阳人聚。
华雄得令,领了令牌,便去兵营整顿人马准备出征。
此事毕,董卓又言:“吾等虽在中原,然西凉方为吾等根基,今有人来报,西凉马腾、韩遂降而复叛,此事不可不防。李傕,郭汜!”
堂下有二将闻言起身,齐声应道:“末将在!”
“汝二人乃我麾下宿将,用兵自不必多说。阿多,稚然,吾等后背,就拜托汝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