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敛和前任丞相赶去时,崇明帝已咽气多时。他身上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整个人如同漏筛源流不断地滤出黑血。
内脏被毒药腐蚀,整个人除了骨架子,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张皮。
那也是苏敛头次知道,原来人可以死的这么苦状万分。
苏牧蜷缩成一团,在崇明帝鲜血喷涌构成的血污中,安然无恙。
获救后,也只是蹲在崇明帝面前,小声的问,“父皇,父皇,父皇!父皇!”
问到最后悄然带上了哭腔,丞相将他从崇明帝身边抱开,动了动嘴,哑声道:“太子,你的父皇,已经离开你了。”
苏牧骤然一声接一声的尖啸,凄厉的不似凡音,两手乱抓,整个人如脱水上岸般的鱼,大张着嘴无力的呼吸,喉管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前任丞相登时抱不住了,苏牧挣扎的太厉害,连带着眼眶中的眼泪流完,开始不断的涌出鲜血,宛若厉鬼,在场众人都被此场景惊惧。只有苏敛平平淡淡,旋步上前去,将他从丞相怀里揽进自己怀里,语气如往常般的说了几句话。
“父皇已经离开了。”
“阿牧,别哭。”
“姐姐在。”
到现在临睡前,苏牧突兀提起这个问题,让苏敛差点以为这是一种新型的诅咒人的方式。
她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烛火跳动照亮的室内,突然一黯。
“四日前,我已经离开你了。阿牧,你要学会自己成长了。”
此后,寂静无声,灯火通明的殿堂内,除了她平稳的呼吸,还有苏牧不断梦吟的低泣。
她在宫中宿了一夜,苏牧在她床头趴了一夜,一晚上都是惶恐不安的喊着她的名字。
苏敛只得在他痛苦的泪流满面时,紧紧握住他的手。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幼鹰尚有一天展翅,更何况,苏牧是天下所期许的新皇。他更应该快点长大。更应该抽皮拔筋,不破不立,脱胎换骨。
翌日一大早,苏敛罕见的不敢面对醒来的苏牧,急急回了林府。
刚进林府,便跟林将军相撞了。
林将军身穿盔甲,腰间别着长剑,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批人。他对苏敛做揖道:“公主,可有看见犬子,他昨日出了府,便一直没回家。”
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俊杰离家出走一晚上,不至于如此风声鹤唳,兴师动众,想必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敛摇了摇头,关心问道:“并未,是发生何事了吗?”
林将军手倏地紧攥腰间长剑,“可你昨夜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