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泥潭,身处高位,就会有这样一份不可避免的输不起吗?是啊,怎么可能输得起啊?她想起了高中那会看的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说,“我的人生是只能建筑一次的大楼,我必须让它精确无比。”
她也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在老师面前下跪的女孩,那样决绝,不哭不喊,只是把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求老师多给她五分钟,把作文最后一段写完。因为,那场考试关乎保送名额。
夏知景当时无法理解,就算后来偶尔听到她的消息,还是无法理解她当年的行为。就算后来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家里有很多小孩,而她是最大那个。夏知景还是搞不清,这有什么联系。
她现在懂了。钟姐姐也是这样的,生在农村,家里有很多小孩,而她是老大。
原来,岁月不仅催人老,也催人寒。年少时不懂的,岁月都会教会你的。不必着急,它不曾放过谁。这些道理,它一定会手把手让你学会的。
夏知景终于在25岁那年懂得,有些人一出生就可以毫不在意输赢,而另外一些人,注定只能输不起或者只能赢。
而她自己,只是无意之中仗着那样一份幸运,肆意地挥霍却从不自知。不自知这样的幸运,也不自知这样一份幸运的背后隐藏的局限。她从来没有努力去追求过什么,只是挥霍着父母给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幸运,关于物质的优越。而这样的一份优越从另一方面来讲,也剥夺了她追寻一些什么的能力。就像人类退化了的尾巴,也像失去了某些感官上的敏锐那样。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过怎样的属于自己的人生,可以打上夏知景这样字眼的人生。她从来没有像钟姐姐那样,十分渴望地去想改变些什么,追寻些什么。她只是在母亲的规划下,毫不费力地走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又或者,根本不该有这样的说法。每个人生来都有每个人被分配好的位置,每个位置都是每个位置的局限和不对等的优越。这份优越可能是显性,比如夏知景优渥的成长条件。也可能是隐性,比如钟熠那样一份不甘平庸的野性。
而成长的意义,就是握着各自的优越去克服必定存在的局限。就像钟姐姐走出那本可能局限她一生的小天地,到更大的世界去实现她人生无限的可能性。
那么,夏知景这个人呢?也应该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看到那份不可避免的局限,然后去打破它,对吗?
夏知景,你要过怎样的人生呢?妈妈给你安排妥当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不是,你想要怎样的?
钟姐姐她明确地知道,她不要过她妈妈那样的人生?那你呢?妈妈的人生?你觉得,你要吗?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紧紧地抱着钟熠,她觉得很恍惚,好像是抱着很多人的合体,钟姐姐,高三那个女孩,还有自己,甚至是妈妈。
这一晚,25岁的夏知景,终于触碰到关于成长,关于自己,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