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炽听他提及宗室,心里疑惑,一时没能揣摩透司马越的意思,佯点着头,表示赞同,又出言疑问道:“如今南阳、高密、新蔡诸王叔皆有镇所,其余宗室素留京师、封国,或缺才略,或乏威望,皇叔之意,何人可遣之?”
说着,突然脑内灵光闪现,想到一人。但又觉得不可能。
只听司马越答道:“琅琊王睿素来治封国有方,深得民意,今又镇下邳,娴熟兵事,实乃文武兼资也。臣之意,可遣之为平西将军、西戎校尉,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使其假节,代益州刺史罗尚进讨益州李贼之众。”
将司马睿迁至益州,对抗李雄,是司马越早有的主意。此时说来,自然头头是道,脉络皆清。
原本他本待自己南行前再向皇帝讨要诏书,待至江南之地后,再宣诏于琅琊王。一来防止消息泄露,为自己南迁之事,生出其他事端;二来也恐琅琊王睿有异动,趁机扰乱江南。
如今出了这事,思之,正是恰当时机,就顺势提出。还可趁机撇清了自己主动将司马睿往火坑推的心思。
司马炽闻言,虽然早有灵光,但听了,还是有些恍神,不由感慨:这……这改变的也有点太大了点。
就此也可以看出,这司马越是对司马睿历史上江南之主的身份有了忌惮,才会如此去做。就不知道他安的是好心还是歹意了?
但此番将司马睿调至益州,司马炽自然也没有反对的心思,反而因此眼前一亮,拨开云雾,有了新的想法。
比起他以前想等时间聚势,再以陶侃等为先锋,收复益州的想法,对比起来,似乎更有操作性。
司马睿加王导的组合,历史已经证明,虽然平庸,但并不简单。至少在如今这个时代,矮子里拔高个,已是上佳组合。
他也想看看,司马睿和王导二人能不能再给历史一个惊喜。不过,也需考虑,出了这等事后,王导还会不会依然忠心跟着司马睿。依司马炽前世对这段历史的了解,王导应该还是会的。
至于司马睿真的攻破益州,会不会也拥其地以割据?司马炽对此并不在乎。
目前益州本来就已是割据之态,换成司马睿,对他而言,以后对付李雄也好,对付司马睿也好,没有二样。
再者,换成司马睿还是有好处的。其为宗室,贸贸然割据,这就失了大义,所以他只要脑子还在,只要中原没有失守,那最差只会明奉中朝,暗施割据。
这样一来,自己居大义,其中可操作性就太多了。
另外,就算其不能攻破益州,那也能阻挡一下不是!
目前司马炽的重心在也只能在中原,所以最缺的就是时间。有这个组合去帮忙拖一下西南的局势,对其而言,实在是太好不过。
他最怕的就是北方动乱还没有收拾掉,转头却又发现南方也陷入糜烂不堪局面,那就真的,四面为敌,无药可救了。
如今,管他想也好,不想也罢:西南有司马睿,江南有司马越,虽然只是饮鸩止渴之举,但已经足够他的需求了。
比之烽烟四起,亡国为奴,羞辱被杀,大不了再来一次天下三分,三足鼎立罢了。最后胜利的,也必还是自己这个中原。
司马炽可不会承认自己会比他人差!
这二人一旦视其地为禁脔,那么稳定其地这个最基础的,他们必须做到。这样一来,南中国无忧矣,至少短时间内不用他再去忧心。
如此,只要全力将刘渊、石勒、王弥等人平息下来,整个北中国也安定七七八八。
再观整个局势,凉州有张轨,不用管,历史已经证明,此乃安全之地。幽平二州,王浚和鲜卑据之,也暂时不用管,至少他们表面还不会反叛。
刘渊那里,有刘琨这个钉子;石勒、王弥等人北东南三处各有冀州丁邵、青州王敦、兖州苟晞以及洛阳中枢的围剿,其势也不久;后面就是要阻截刘石王三人像历史那样聚集一起。
思虑没片刻,司马炽当即言道:“皇叔之策可也。有琅琊王睿世兄的镇守,西南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