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尖刀慢慢撤去,叶玄也终于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他刚刚转过身来,身后的少女便深深剜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道:“哼!休想瞒过本姑娘的法眼,阿兄既然救了你我就先饶过你,但如果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伊娄部的事来,我定要让你死无......死无......”
“......死无葬身之地。”叶玄见她实在憋得难受,又默默为她补上了没有说完的话。
“啊——”
叶玄没来得及向她保证什么,就只见伊娄林大叫一声,倒竖着柳眉,腾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手指着前方战马远去的方向,大骂道:“好你个死马!竟然敢啃本姑娘上个月刚移栽回来的墨兰!”
说罢,伊娄林摔下手里的缰绳,怒气冲冲的便朝着那匹战马跑去。
叶玄听闻,也跟着转眼望去,只见那匹战马正低头啃着营寨右角边的几簇墨青色的植株,或许是听到了后方的动静,黑色的骏马昂首回过头来,一嚼一挪的嘴边还叼着一株根上带土的兰草,或许是这漫天雪地里难得看到一片绿,吃得正起劲。
叶玄看了看伊娄林冲过去的背影,有些发愣,似乎一时没跟得上这少女心事的变化。
不过紧接着,他便不得不承认,这都没什么,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容颜纯美的鲜卑少女了。
“哎呀!”
“噗通!”
那个高挑婀娜的背影还没有跑出几步,便脚底一滑,一个踉跄,直直的扑倒在了雪地里,激起一圈飞扬的雪花。
随即她又翘起脑袋,满脸通红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目瞪口呆的叶玄,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来不及掸去粘在头发上和衣服上的雪花,便逃也似得飞奔而去。
随即,战马在女孩的惊吓与驱赶下蹿进了营寨,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叶玄望着那仓皇的狼狈身影,实在是想不明白:原来刚刚试探自己身世的那个精明女孩,竟然也能有如此......蠢萌的一面?
结束了这一段令叶玄哭笑不得的试探,恢复平静的伊娄林,才红着脸带着叶玄向伊娄部的营寨内走去。
不过,在进入伊娄部的驻地时,叶玄却又停住了脚步,似乎心中仍有一些顾虑。
伊娄林仿佛看出了叶玄心中所虑,直言道:“担心什么!只要你对阿兄坦诚相告,阿兄不会为难你的,你们晋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既然阿兄说过会帮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的叶玄,听到少女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字都搬了出来,不禁又有些失笑,心底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笑着对伊娄林拱手道:“如此,便多有叨扰了!”
“走吧!”伊娄林见叶玄神情轻松下来,也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笑,领着叶玄一同进了寨门,向着中央的那座木质宅邸而去。
而这一路回来,叶玄也算是从伊娄林口中得知了对方的确切身份:
那个雪夜里,救他回来的,正是伊娄林的兄长和兄嫂,也就是伊娄部的族长和夫人,伊娄林口中尊称其兄长伊娄染为“单于”,但在叶玄的印象里,塞外的“单于”多是坐拥雄厚兵力的大部落首领才敢有的尊号,例如冒顿单于、伊稚斜单于等等,像伊娄部这样的小部落,叶玄还是觉得“族长”这一名号更为合适一些。
不过在称呼上,叶玄对伊娄林三人还是保持了“恩公”的称谓,所以当他进到厅堂中,见伊娄染正坐于火堆前的上首位时,便长揖作礼,语气恭谦的道:“晚辈不信恩公善言,早间多有冒犯,还望恩公宽恕!”
“不必多礼!”伊娄染依然端坐,看向叶玄身后的伊娄林,道:“都坐下休息会吧,在外奔波了一天,小林也累了吧!”
叶玄跪坐在伊娄染对面的苇席上,向着伊娄染身旁的是连古来施礼道:“多谢恩公收留!”
是连谷来也笑着点头示意,同时在伊娄染身旁坐了下来,倒是伊娄林不急着入座,到屋外对着家仆吩咐了两声,随即才迈着轻盈的步伐,坐到了伊娄染的另一侧。
不多久的功夫,一位仆妇便端着一盆热水放到了叶玄身边,然后又恭敬的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