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在洛阳东南方向,此处有一大片长满草地的丘陵地带,只有中间一座山势颇为陡峭的主峰,野林密布,怪石嶙峋,常年萦绕在薄薄雾气中,每逢雨季,雾气更浓,便只有山巅一处可见,远远看来,山峦似浮在云层之上,故曰云山。
云山山脚,一条水流潺潺而出,弯弯曲折,绕过诸多山岭,最后冲刷出一条宽约十余丈的河流,绵延向洛阳的方向,是为滁水。
而伊娄部的所在,便濒临滁水,顺应山势,修建在一座比较平缓且生遍草地的山岭阳面一侧。
云山距洛阳城近百里,驾马来回一趟基本要一个白昼的时间,所以当叶玄和伊娄林回到云山伊娄部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趟过滁水,一路沉默的两人都下马来,让奔驰了一下午的战马喝过水后,便牵着马向伊娄部的营寨走去,叶玄在前,伊娄林则故意落在他后面。
在见过洛阳城下的那一幕惨状后,叶玄也去城外其他地方搜寻过线索,但却一无所获,现在不得不重新想办法混入城内,可思来想去,又发现别无他途。
他并不愿意再回到这里,即便对方救了自己,但那终究是塞外的鲜卑人,这么短的时间,他绝做不到坦然信任。
不过权衡一番后,他终究还是接受了身后这名少女的建议,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形,在野外独自游荡,只会更加危险。
这样一边走着一边想着,眼看营寨门墙就在前方,叶玄却忽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冰寒,接着自己便被一个尖硬物抵住了后背。
“你不可能是个行商,你究竟是什么人?”
背后传来少女冷冰冰的声音,让叶玄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此刻斜挂在马鞍上的长枪,脚跟生生钉在了原地,不敢再动弹。
其实这一路的观察下来,叶玄就已发现,身后的这名鲜卑少女虽然有时候娇憨,但在察言观色上,的确十分精明,早在洛阳城下时,对方看待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
或许,自己的身份终究是难以再掩饰下去了。
叶玄刚想转过头来,背后的尖刀却刺得更加用力了。
“不要妄动,我不希望你是敌人!”少女警告了一句,同时一挥马鞭,抽打在叶玄战马的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一丝嘶鸣,扯开大步,挣脱缰绳,带着叶玄那杆长枪向前狂奔而去。
“老实回答,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玄看着奔腾远去的战马,苦笑一声,平静一番心绪,答道:“女郎问得好生奇怪,前些天分明是女郎救了我一命,而如今却又持刀逼问在下是何人,岂不荒唐?”
“救你的不是我,是我阿兄!”少女强调了一句,好似是在纠正什么错误一般,接着道:“一介商贾怎会有你这般娴熟的骑术?又怎会在马背上那般称手的使用长枪?”
叶玄沉默片刻,终于叹息一口气道:“伊娄娘子好眼力,在下的确不是商贾家仆!”
“那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见叶玄承认,伊娄林手里的尖刀又抵近了一些。
“在下其实是军伍中人,来洛阳实则是因为在下的亲人尚在城中!”
“军伍中人?本姑娘还从没见过生的如此……如此……”
伊娄林一时找不出词来形容叶玄身上的那种书卷气息,似乎在她的印象里,不管是鲜卑兵士还是晋军将士,都是一副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会像眼前的这个少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