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似信非信,都说陆大夫你太多心。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后边尘灰大起,二十多个彪骑不即不离地跟在他们身后。
“怎么样?”陆贾指着这伙儿人问。
“大夫神算,我等不及。”随从们无不赞叹陆贾神机妙算。
陆贾胸有成竹地说:“我们专拣集市人多的地方走。”
陆贾路过熙熙攘攘的集市时,与一名贴心随从互换衣服,让随从坐在车子里,扮作他的模样继续前行,他则与另一名随从脱离车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陆贾舍卒保车,金蝉脱壳,果然瞒过英布的卫队,他们盯着车队紧追不舍,在荒僻的野外,向车队发起猛烈攻击。大白天他们蒙着面纱,杀人如砍瓜,随从们统统倒在血泊中,没有能幸免的。他们误以为坐在车中的那位便是陆贾,所以特别补砍几刀,然后放心返回王宫复命。
应该承认,英布是搞暗杀的行家里手,当初项羽让他刺杀义帝,他派手下人扮作强盗,在江上干掉义帝。这一次又故伎重演,追杀朝廷的使者。
陆贾与另一名随从幸免于难,他们扮作农夫的模样,与贲赫一样,躲过英布的防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出淮南。当他获知他的车队惨遭毒手时,暗暗庆幸自己多长一个心眼,同时又深深悼念那些吸引追骑替他牺牲的随从。
陆贾回到长安,直奔相府,萧何望着头发蓬散、胡须邋遢的陆贾,几乎辨识不出来,先前的陆贾可是风流俊逸出了名的,这才一个多月没见,陆贾怎么变得如此狼狈,不禁好奇地问:“陆先生怎么变成这个样?”
“一言难尽。”陆贾顾不上那么多礼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陆某险些儿见不着丞相。”
“此话怎讲?”萧何惊疑地看着陆贾,随之心中明白三分。
“英布反了,贲赫没有诬告他。”陆贾痛饮一口茶水,幽邃的目光射向萧何。
“先生莫慌,请你把这一个多月的使命详细禀明。”萧何站起来,在宽大的书房踱着方步,一副泰山猝然压顶仍然从容不乱的悠闲样。
陆贾滔滔不绝说起在淮南国的见闻,他谈到明松暗紧的调查,谈到英布如何送美女腐化他们,又如何馈送金玉财宝贿赂他们,最后派兵紧紧追杀他们,尤其谈到英布调动军队开赴边境,准备大举军事行动。
萧何始终抱着双臂,静静地听陆贾叙述,不插一言,他意识到英布确实反了,贲赫没有冤诬英布。他非常佩服陆贾的淮南之行,觉得陆贾卓越的外交才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尤其能够机智地摆脱追兵,更不简单,不由大加赞赏:“陆先生此行不虚,本相要禀报皇帝,为陆先生请赏。”
陆贾道声谢,便要辞别萧何,急着回家。萧何劝止他:“陆先生不要慌,随本相入朝,一块儿禀报皇帝。”
陆贾自惭形秽地说:“丞相取笑陆某,陆某这身打扮,怎能见皇帝?”
萧何打趣地说:“本相正要先生这身打扮去见皇上,这样更具有说服力。”
陆贾没有辩言,随着萧何登上车,径奔未央宫。
刘邦听了陆贾声泪俱下的禀奏,又看到他一路被荆棘挂破的衣服,不由不信英布谋反的真实性,他做的第一步就是赦免贲赫出狱,拜为将军,奖掖举报者。
陆贾出使淮南有功,刘邦同着众大臣的面,赏他五百黄金,又让他换乘一辆新车,套上一匹雄峻的辕马,“哗,哗,哗”驰回他的府第。
之后,刘邦召开御前会议,研究讨伐淮南,众将统说英布小丑,只要朝廷大兵一到,必然土崩瓦解。
一场新的战争阴云又开始笼罩在南方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