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抵达淮南国的国都,英布着着实实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朝廷使者这么快就来到他的宫廷,更没想到来者是大名鼎鼎的陆贾。
陆贾毕恭毕敬给英布行礼,英布因为弄不清对方的来意,心里直打鼓,但对方是朝廷使者,故而英布的态度还是客气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英布还礼,热情地说:“陆先生一路辛苦。”
“承蒙大王关照,陆贾一路顺利。大王镇守淮南,英名四播,陆贾所见所闻,名不虚传。”陆贾的话像一股甘冽的清泉注入英布的心田,英布听起来很舒服。
不过,英布久经沙场,饱经凶险,具有丰富的政治经验,绝非一般政客好糊弄。他猜测肯定是贲赫跑到长安告御状,皇帝派陆贾到淮南国来调查此事,必须提防才是。他强作欢颜说:“国有不幸,贲赫犯事,本王正要处置他,没想到他先溜到长安,恶人先告状,不知朝廷如何看待这件事?”
英布既然把话点到正题,陆贾慢慢敛起笑容,正色答道:“贲赫到京中告君谋反,皇帝、丞相均不相信,下令拘系贲赫,然后派遣陆某出使淮南,尽快查清此案。”
陆贾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黄色的帛书说:“皇帝的诏书在此,淮南王接听。”
此时英布毕竟没有公开扯起造反的大旗,君王礼节还不敢废除,他离开王座,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听陆贾宣诏。
陆贾朗声念道:“皇帝诏曰,贲赫状告淮南王谋反,颇似诬告,朕已将贲赫囚系狱中,断不能让群下冤诬主上之风盛行。今派陆贾为使者,全权彻查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淮南王一个清白。”
“知孤心者,皇上也。”英布装模作样地重重地叩一响头,然后张开双臂,良久未合,似乎沉浸在被皇诏深深感化的状态中。
陆贾知道英布在演戏,但他不便点破,知道一旦点破隐情,这场淮南之戏便没法往下唱了。
“先生若不嫌弃,就到驿馆去住。”英王为掌握陆贾的一举一动,把淮南国最好的驿馆腾给陆贾,派一队侍卫站岗放哨,名义上保护陆贾的安全,实质上限制陆贾的行动。之后,英布又从宫中挑出几个丽姝,赠送给陆贾,想腐蚀陆贾。
陆贾的智商并不低,他对英布献上来的美女如实接受,在驿馆里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到晚上搂着几个丽姝该享用的享用,真正做到了醇酒美人,其乐无穷。陆贾表面上若无其事,暗中却加紧调查,英布调动军队、抗衡朝廷的阴谋很快浮出水面。
英布派暗哨跟着陆贾,陆贾每天的举动尽在他的眼中,他越来越感到陆贾的危险。皇上在诏书中说要还他一个清白,陆贾表面上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然而暗地却频繁接触军政要员,了解淮南国的军队布置。陆贾想干什么?这是在还孤一个清白吗?英布脑子飞快转了几圈,看来从朝廷到陆贾都对自己言甘心苦,口蜜腹剑,醉翁之意不在酒,孤绝不能为他们所迷惑。当他获知陆贾调查清楚他调动军队准备造反的绝密后,犹如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他那颗多疑嗜杀的心。他暗暗想:“孤绝不能让陆贾活着走出淮南国,否则孤将不孤,国将不国,大祸临头。”
陆贾不愧是一位高手,没有几天,就完全查清英布的阴谋,淮南之行的目的已全部达到,他认为到了离开龙潭虎穴的时候,他提出返回的日期,英布满口应允,又是摆酒席,又是赠送金玉珠宝。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把饯行搞得热热闹闹,风光无限,似乎根本不存在贲赫告状这么一回事。
英布握着陆贾的手,假心假意地说:“陆先生回到朝中,要替孤多美言几句。”
“请淮南王放心,假东西永远真不了。陆某返回朝廷,一定据实奏闻,相信朝廷明察秋毫,早奏佳音。”陆贾十分爽快地接受英布的各种馈赠,按照朝廷规定,出使诸侯国的使者不允许私受诸侯王的礼品,陆贾之所以这样做,完全为消除英布的疑心,使自己安全走出淮南国。
一番客气,一番假意,陆贾大摇大摆离开淮南国都。
英布送走陆贾,疾步返回王宫,刚才还笑迷迷的脸,突然变得凶悍无比,只听他喊道:“来人呀。”
王宫侍卫长应声而至,英布阴险地说:“孤让你带二十个骑士,乔装成强盗的模样,于荒僻之处,把陆贾一行全部干掉。”上边拥抱,下面踢脚,英布玩起来娴熟自如。
侍卫长很快从王宫侍卫中挑出二十名艺高胆大的彪形大汉,一番乔装打扮,骑上快马,风驰电掣般去追赶陆贾。
陆贾刚离淮南国都时,吩咐手下随从慢点走,走出十里后,督促快走,随从们不解其意,陆贾笑着预言:“不是陆贾非催着大伙儿紧走,英布生性凶残,必然不肯放我等走,他的追兵很快就到。”
随从们不相信:“他不是刚刚为我们饯行吗?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陆贾见大家伙儿脑子不开窍,着急地说:“诸位若不相信,我愿设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