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当然知道老叟说的事很重要，所以并没有细想，只问：“你身上有没有钱？”

老叟的脸色虽然很凄苦，语声却很兴奋道：“我有很多钱。”

盖聂将信将疑道：“你有很多钱？”

在他质疑老叟时，老叟已叫起来：“你不相信我吗？我是个有钱的人。”

盖聂平静的看着老叟，道：“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过了很久，老叟才转头指向远处一家坊子，说道：“我的钱都在那里。”

盖聂还没有开口，老叟又笑道：“一会他们就会给我送钱来。”

盖聂没有追问，也不想追问，他知道弄清真相的办法就是等待。

等待什么？

果然，过了不到半刻，有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手里捧着个盒子，道：“都在这里了。”

盖聂想说话，老叟已先开口：“我绝不敢胡说的，我敢说我是个有钱的人，就不怕你问，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让你知道。”

这时，四周的风更冷了。

盖聂听见了雪落声，有枯树伴着雪花在风中低泣。

老叟挥手让那人离去，缓缓伸手抚着盒面，就好像在抚着一样宝物。

——这个木盒子被雕刻得十分精细。

其实盖聂当然知道老叟这么做是为了要告诉自己他“有钱”。

而且钱还很多。

不仅很多，还很富有。

不管他此刻穿得再邋遢、再狼狈，他也比任何人都有钱。

钱有什么用呢？

在老叟看来用处极大。

果然，老叟打开了木盒子，里面装着全是金子。

金子很灿烂也十分刺眼。

可是看久了也就不那么好看了，至少老叟是这么觉的。

所以，当他合上木盖，把所有的金子都送给盖聂时，盖聂就怔住了。

老叟道：“你虽然很疑惑，可是你也不想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聂道：“我没有资格问，只因为这是你的事，这钱也是你的，和我没任何关系。”

盖聂说完，兀自笑了笑，转身离去。

老叟道：“我把它送给你了，就和你有关系了！”

盖聂并没有停步，他一直往前走。

他曾经见过很多奇怪的人，但像邋遢老叟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明明很有钱却装着没有钱的样子，并且穿得很邋遢，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盖聂心里叹了声，想不通的事很多，又岂止只有这件事？

有些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总是喜欢做些特殊的事。

盖聂是这样的人吗？他也不知道。

只是有些事突然想不通罢了。

尤其是像少年时这样，明明也已悟出了剑诀。

每出一剑必定令对手败下！

列国中凡是来挑战他的人，也无一能避过他的第三剑。

能够招架住他三剑的还没有一人。

如此一出剑就无敌，为何偏偏令他高兴不起来？

隆冬，雪落声越来越大。

盖聂目中的忧虑也更重，竟长长叹息了一声。

突听老叟在说话：“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有些事若是突然想不通了，只有三个原因。”

盖聂在听着却没有停下，也没有转头去看身后。

老叟道：“心若已乱，必堵。”

盖聂道：“我的心没有乱。”

老叟道：“你的剑还在心上，必堵。”

盖聂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老叟又道：“心若太小，剑招再多，也会堵的。”

盖聂还是忍不住停住了，“我不明白。”

老叟笑道：“不急，不急，等你该明白时，自然会明白的。”

“剑有剑心，心无止境，有时太过拘泥于剑本身，反而忽略了又能装下多少把剑呢？”

“我只有一把剑。”盖聂终于转身。

“只要你的心足够大，足够广，就算万剑也能装住。”

“我实在不明白。”盖聂摇了摇头。

“即使你拥有万金，可是这盒子太小，却也不能装下更多啊。”老叟笑道。

盖聂望住了老叟的盒子，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等他抬起眼睛时，发现老叟已径自往前走去了。

“敢问前辈大名！”

“剑徒是没有名字的，更不会使剑！”

“前辈！”盖聂立刻施展轻功追去。

“哈哈哈……有空时多帮我照看一下坊子吧！”

剑徒留下了笑声，人早已扬长而去。

盖聂可以嗅到雪花的气息，也听到了河里水流的声音。

他经过这座拱桥时，还看见了从赌坊出来的人。

这家“必输赌坊”很可能是剑徒的。

只要进去询问或许立刻就能知道剑徒是谁？来自何方？

可是他迟迟没有行动，只看了眼就转身走了。

看见这些赌徒一刻如在悬崖、一刻又如在深渊，盖聂摇了摇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头。

他就这样一直走，慢慢地走。

也许他已明白了人生短促，如果没有缘分，哪怕好像苍蝇一样追着对方刨根究底，也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若是和剑徒有缘，也许总有一天还会遇见吧……

盖聂沉思着，听见周边有人惊讶道：“原来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