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晴朗的春,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大地泽被万物,校园里的老树又开始抽芽。轮回往复,生生不息。
“四眼儿,你了不起啊,升官儿了。”惯爱嘲笑丁缃的高个子男生在校园里紧走几步赶上了抱着作业本往老师办公室去的丁缃,他后退着边走边笑:“我不给你磕头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可是这次很奇怪,他没有捕捉到丁缃的惊恐和局促,她望着他,神色温和:“小心后面的台阶。”
高个子男孩赶紧停住,扭头看了一眼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斜坡,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丁缃,丁缃冲他浅浅的微笑,转身走向了办公室。
高个男孩心想这是怎么了?当了课代表之后就变得从容多了,他的嘲笑没有了想要的效果,一点都没劲。真是见了鬼。
人生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特别可怕的、或者特别温暖的。但是有一个最特别的人,他们萍水相逢,她还年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被一个人这样对待。那个人身上有她的影子、她畏惧过,却感激着,就好像她始终相信着守护神能保佑她一样,她再没有什么资格不挺起胸膛。
时光那么平淡、却又那么好。
“对了,”唐念念拍了拍这一摞作业,叫住了她:“听我朋友说,你上周去看他了,是吗?”
丁缃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唐念念说的朋友是那个叫肖凯的警官,她上周去看了武虎和魏一凡,那里比她想象的安静,很适合长眠。她点点头,唐念念笑的竟然有几分欣慰。
“以后每年都会去的吧?”唐老师说,然后又说了一句她不懂的话:“有人祭拜的话,其实他也不一定要回家,留在这里应该也不错。”她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以后要勇敢的生活,像他一样。”
那个盒子挂坠被丁缃戴在脖子上好好收藏,她点点头:“唐老师,我不会忘记的。”
丁缃刚走白小樱的电话就来了,唐念念接起电话就说:“你的情伤好多了吗?”
“去死吧!”白小樱笑着骂了她一句,她喜欢白天,虽然在医院里自己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路不太方便,不过她宁可在楼道里溜达溜达也不想在病房里发霉:“分手都分手了,这两天想明白了,突然释怀了,长痛不如短痛。”
唐念念伸手拿了个书签:“就是说嘛,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你那个主治医师就不错,年轻又帅气。”
“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行吗,这样让我还怎么好意思见人家。”白小樱哭笑不得,她站在护士站斜对面的落地窗边,一手拄拐,单腿支地,这不妨碍她欣赏美景:“今天太阳真好,你知道吗,我从这儿能看到一棵巨大的树,泛黄的叶子落了一地,炒鸡炒鸡美腻。”
“你别想哄我去给你送饭,”唐念念嘁了一声:“我都去过了,又不是没有见过,再说医院这种地方我常去,我飘着的时候又不是瞎的。”
白小樱笑了:“哎呀,我已经订外卖了,知道指望不上你,独霸病房的时光一去不返,病房里又住进个人。”
唐念念一拍手:“订了什么外卖?好吃吗?太好了,那我就可以不用陪床了。而且今晚我还有点事,你懂的,我那边的公事。”
“又有谁要死了吗?”白小樱说完这句话,被她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是啊。”唐念念轻松的回答:“每天都在死人,这没什么奇怪的。”
她挂掉电话,咬着笔继续看小说。
“死亡有三重。第一重死亡,是在你的身体机能停止运转之时。第二重死亡,是在你的身体被运送到坟墓中的时候。第三重死亡,是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你的名字最后一次被人们提及。”
她把这一句读过又读过,然后用便利贴做了个记号,抬头看着墙壁,若有所思,然后她莞尔轻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看到一句话很有意思,”她跟对面复述了这段话:“你说你算是哪一种?”
“我说,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了嘲笑我吗?”对面传来不满的嚷嚷,唐念念笑的更开心了。
“我拜托你的事你不要忘了,我并没有大把的闲暇。”
一阵沉默。
“知道了。”对方答,先挂了电话。
白小樱吃了外卖,觉得喝了这些天的清粥真是索然无味,可是每天躺着又没有什么胃口,旁边新来的那个女人一直在睡觉,醒来就开始拿着笔记本玩起电脑,面色有点凝重。白小樱想问问她需不需要吃点东西,可是自己的外卖已经被碰过了,再去问别人吃不吃总归是不礼貌,就把这话咽下去,洗漱洗漱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