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粮尽?”
“王上,自彭越劫掠昌邑等地以来,粮道只剩寿春一线,可前几日大司马遣人来报,发现有叛逆英布率刘季老贼同宗刘贾等人出没,粮秣怕要晚几日起运,以策万全。所幸靠之前一战缴获,还有十日可炊……”虞子期面色羞赧地道。
“大司马……周殷……”项羽心中默念了几句,又问道:“全军现在还剩多少战马?”
“不足五千……”
虞子期声音越说越低,众人的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足矣。”
落针可闻的大帐里,项羽微笑道。
“子期,去吩咐所有骑兵将士,就说大战在即,为防不时之需,除战马原有一侧马镫*以外,再准备一副马镫,尽量皮制,铜铁最佳,安置于另一侧,要快!”
“唯……”
虞子期满头雾水地应诺着,和同样不明所以的大将们一起出帐,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前筹备。
楚营中央,猎猎作响的大旗下,一群军士围着一个木牌,上面粗略写明——据查,此前为王上主治之军医,系汉营之奸细,散布关于诸将官之流言蜚语,罪大恶极,还妄图毒害王上,所幸王上洞见万里,未让小人得逞,现已被正法,还望所有发现此类害群之马者立刻上禀中军都尉项庄,一经查实,必有重赏。
“呸,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面兽心的败类!”有兵士怒骂道。
“你认识这人?”一个瘸腿伤兵晃晃悠悠地凑上来问道。
“不熟,给我治过腿伤,用药有些手段。”
“可惜了,不然让他治治我这脚。”
“算了吧,”那兵士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回头找个医匠瞧瞧,别给我下了毒都不知道!”
“就你,也配?”一个执戟郎官走过来道:“你知道一杯鸩酒多贵么?把你卖了也就换那么一丁点,连只老鼠都喂不死,想臭美,等当上将军,娶个十几房小妾,让她们天天喂你喝!”
“嘿嘿,那要等猴年马月,还是先吃饱再说吧,别一不留神成了饿死鬼。”
……
看热闹的人本就是一时兴起,议论完了也就各自散去,回各自的营地了。能说会道的伤兵和执戟郎不声不响地走在人群里,就像不曾相识过一般,错身而去。
直到天黑之后,在空无一人的炊事营伙房里,伤兵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全无之前的笨拙,脚上的伤患也“痊愈”了。他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过后,确认四下无人,几声轻呼,执戟郎从阴影中走出,越过几个灶坑,来到伤兵面前。
“现在风声紧,有话快说,说完快走!”执戟郎有些不快地道。
“你觉不觉得今天这事很古怪?”
“古怪?”
“嗯,人杀了,可从头至尾都没见到军医尸身,”伤兵不疾不徐地道:“依项羽那脾气,往常出了这种事,怕早就大卸八块、枭首示众……你在中军值守,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白天看见大将们统统进帐,本想凑上去听听,谁想虞子期那匹夫竟带着人把二十步内全戒严了,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项羽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这个当然知道,”执戟郎语带不屑地道:“昨日轮值的时候,我借机靠近瞧了瞧,就见项羽面色苍白地坐在范增那死鬼的灵牌前面,半天一动不动,方士打坐也没这么久,要不是后来那厮莫名拿起面镜子照个不停,差点怀疑是不是尸僵。”
“面色苍白?难道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伤兵眼珠一转,深吸一口气道:“莫不是那军医下手得逞……”
执戟郎一听,周身立时气血上涌,急得有些喘不上气,如果这是真的,报上去他们俩就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