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滨初中三年的班长兼同桌章有为，突然间一大早来到了方程公司。

他向木滨借款三十万救急给工人发工资，说三天后甲方拨款就还。并出示了市建筑公司和三个建筑单位的三份施工承建合同，合同上项目经理均为章有为。章有为说自己同时承建着三个工地，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发不了工资那些工人就会停工。不过请木滨放心，三天内三个甲方单位有两家会打过款来，只要有一家打过款来，就足够有三十万可以还给你。

因为着急，章有为并不坐下，接过木滨倒的水也不喝直接放在桌子上，眼睛看着木滨，希望直接给个明确的答复。

木滨说既然你是市建、建筑公司的项目，为什么不是市建公司开、开工资而是你来开？章有为说自己是承包性质，市建承建甲方项目，自己包工包料总包施工。木滨又问既然和市建这种关系，那和市建公司借、借款不更名正言顺？章有为说市建公司财务实际上也是个小额贷款公司，在市建借款那利息是银行贷款的两倍。

想想初中三年，每学期都去章有为家里吃饭，想想好心的章妈妈给过自己两次衣服，想想纯真的同学情谊，木滨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人家本来就是在求自己，如果再没完没了跟审讯似的盘问，恐是没了同学间最基本的信任。

账上有钱自己又说不了假话，就让财务给章有为转了二十五万，自己又从个人卡上转了五万。叮嘱老同学三天内务必还款，下月底农行的三十万贷款到期要还款，公司的流动资金也紧张的很。章有为信誓旦旦地说没有问题。

四月份，季中正离开外市的外资企业来方程公司就职，出任管理生产的副总经理。

季副总上任，又从家乡平和县城招来了一批熟练的生产工人，以外资企业的生产经验，把方程生产车间很快管理的井井有条。工人采取计件制，收入为出勤工资加计件工资。工人们主动性提高收入增加，生产效率提升，而单台太阳能热水机的人工成本没升反降。又成立质检组，原材料检验、工序跟踪、成品入库检测，层层把关质量进一步提升。至于季副总本人，严时如凶神恶煞不怒自威，车间里一站竟有工人哆嗦。

另根据季副总建议，生产部、销售部和财务分别配备了联想486电脑和打印复印一体机，淘汰了原来二手的电脑和打印机。

入职一周后，季中正在自己私密的工作日记上郑重地写下了一行字：三年总经理。写完后又划掉，直到涂划的看不出字迹来。

恢复高考的前三届学生有一百万人，号称“百万雄师”，作为老三届学生的季中正更是一头狮子。他是村里的第一名大学生，是全村人的期盼和骄傲，毕业后分配到县政府办公室工作。每次回村里，有人问他在城里当什么官管什么事时，他很是受用和自豪。

勤勤恳恳地干了三年，成为办公室副主任，两年后正准备提拔成为办公室主任时临危受命，出任效益亏损的县洗涤剂厂厂长，一年止损两年盈利，一头青丝也换来了半头白发。后来竞争副县长失利，一气之下停薪留职去了外资公司。

这次回铁佛市，他仍对副县长心有戚戚抱持几分幻想，幻想以办企业的业绩，引起县里甚或市里领导对自己这个人才的关注，继而找寻机会复回为官的轨道。

章有为借的钱三天内没有还回来，到了第五天早上还是没有音讯。木滨打了一天他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晚上到章有为家里敲门没有人开。邻居告诉木滨，章有为住院了。

木滨匆匆赶到市人民医院扩建后的病房大楼，在十几层的神经内科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章有为还在昏睡中。章妈妈告诉木滨说，儿子因为劳累脑出血，已经昏迷五天了。木滨安慰完章妈妈出来，感觉自己的三十万借款要化为泡影了。就后悔把这么多的钱借出去，农行的贷款到期怎么办？公司又没有流动资金可用，真是活该自己遭罪。

木滨去农行找到贾行长，说起贷款的事。没等木滨多说什么，贾行长竟说看到工厂的发展，如果缺少资金可以续贷。木滨求之不得，多谢贾行长。

木滨负责公司对外关系和市外的销售，任副总负责市内的销售和公司的行政人事，季副总负责生产，管理层的三驾马车让他轻松了许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任总季总分管的工作从不多问。任总季总倒也关系融洽，季总称任总为楼上的高层领导，任总称季总为老季，时间一长两人也开开玩笑。

从春天到夏天的大旺季，铁佛市内卖了一千六百多台。木滨一边发愁市外的市场销售，一边采购款告急又发愁那三十万借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