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四点多,吴文华酥然醒来,但并不是余兰香叫醒的他,也不是陈老虎叫醒的他,而是岳父余大洪焦急的捶门声。
余大洪之所以连夜赶到了吴文华家,是因为他家的那只半大的猪突然间不愿吃猪食了。
他走到沉睡中的横河老街时,天刚蒙蒙亮,屋外的月光如水般照耀着宁静的村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无比温柔。
只有远处明灭的鬼火和月牙旁边那颗孤独的启明星闪耀着,似在宣告这宁静中尚存的一丝跳动。
一影惊鸿忽然掠过,更是平添了一份神秘的哀愁。
余大洪急敲门板“咚咚咚、啪啪啪……”大喊道:“阿华,快开门!”
余兰香以为是娘家出了什么大事,本能地一手护住熟睡中的儿子,一边拉亮电灯,一边冲外面喊道:“阿爸,你莫急,马上来开门了。”
余大洪熟门熟路,又紧忙走到玻璃窗前敲玻璃,把余竹香叫了起来。
余竹香一醒来,首先抖了抖鼻子,一屋的腌臜味道熏得她有些发呕。
她已然猜到是吴文华吐了,在应了父亲一句的同时,忙穿好衣服,因为没套好鞋,有点踉跄地赶去打开大门。
大门紧闭,暗锁难开。
门后面的栓子是祖宗留下来的手艺,在右下角的门把手上有一个小阀门,把这个小阀门往上一提才能打开门。
余竹香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小阀门,她轻轻往上提,又很快地把门闩往右边一拉,又迅速地拉开上面的一根门闩。
只听得“吱呀”几声响,大门洞然大开。
虽然在月色朦胧中,她仍然看得清父亲那张非常憔悴的脸,甚至于有些悲伤。
她疑惑地问:“阿爸,你怎么来这么早?”
余大洪顾不上解释,像头发疯的公牛一般直接冲进了房间。
但是房里的浓重的恶心腌臜味熏得余大洪没有立即说明缘由,见着吴文华一脸苍白地倚在床头,又见得一地的碎瓷片,和一大摊灶膛灰,便知吴文华昨晚肯定喝多了。
于是他改口劝道:“少喝酒,要喝也别喝大,喝大了容易伤身。”
吴文华把昨晚和陈老虎一起吃酒的事说了,重点在于他打算跟他杀一年猪。
余大洪听后大喜,兴奋地说:“那这事就好办了。”
得知父亲来是找陈老虎有事,找一个打屠的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找他杀猪,余兰香一颗紧张的心顿时放宽了许多。
没等余兰香吩咐,余竹香就自觉地端来了两杯温开水。
开水经历一夜的热传递之后,已经不烫,入口又刚好不凉,吴文华贪婪地一饮而尽,倒是比昨天喝烧酒还畅快,请余竹香再倒一杯来。
余大洪端着茶杯却顾不上喝,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阿华,你去帮我叫一下隔壁的陈彪,今天去我家里杀猪。”
“怎么年头就杀猪?”余兰香诧异地问。
“猪不还债,前几日还吃得好好的,这两日就不太行了,昨日一日没吃臊,怕是不太行了,跟你妈商量下觉得还是稳当点,趁早杀掉算了,卖不掉就自己腌腊肉吃。”
余大洪洪亮的声音似乎震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只听大铄“咿呀”了一声又酣然入睡。
余大洪这才起身摸了摸他可爱的长外孙,夸赞道:“真是漂亮,眉毛长得像阿华,一把嘴有点像兰香!”
余兰香没有和父亲客套,直接问:“那只猪几多重了?”
余大洪不悦地说:“估计就只一百零一点,本来想到养到端午节杀着卖的。”
“那真是可惜。”余兰香惋惜道,又问:“阿妈一共养了几头猪?”
“还有一只大点的和两只细猪伢子,准备一只留到中秋,一只留到冬至,一只留着过年。”余大洪答道。
余兰香担忧道:“就怕惹到那两只猪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