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虎顾不上清洗一身猪屎味,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吴文华家,一进门就大声吼道:“阿华,晚饭别在家吃了,去我家喝酒。”
应他的不是吴文华,而是躺卧在床的余兰香,她说:“老虎叔来了,阿华在屋后坪吧!”
“哦。”陈老虎轻应了一声,便直朝屋后坪走去。
穿过厨房后门,陈老虎看见了吴文华,他正在拾掇干柴,陈老虎喊道:“阿华,这么勤快。”
吴文华转过身来,一看见陈老虎就从口袋掏出烟来,笑着说:“老虎叔,今天收工收得早啊!”
陈老虎接过烟,划根火柴,大吐了一口烟雾,觉得味道不错,瞧了瞧过滤嘴上面的品牌标志,不免惊讶道:“可以啊,都抽起红梅来了。”
吴文华也点燃了一根烟说:“我三叔送的,也快抽完了。”
陈老虎笑道:“你三叔是个大财主,不比你阿公差。”
吴文华苦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陈老虎问:“你们大地主的余荫还在,就没想过重振家风?”
吴文华叹了口气说:“时代不同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老虎笑着说:“那该怎么看?跟我打屠去,这辈子吃穿是不用愁了。”
吴文华知道陈老虎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服自己去打屠来的。
他的心思虽然还在外面的世界,但是邻里乡亲的,笑脸不打上门客,忙应道:“刚才听云婶跟我说了。”又问:“那个小包到底犯了什么错?”
陈老虎叹气道:“别说那小王八蛋了,有一次偷了人家的猪心,真是爱贪小便宜的小杂种,这种事情能瞒得过去的?”
“哦,”吴文华吐了一口烟雾说,“这事做得也确实缺德。”
陈老虎拉大声线说:“你说这种事能够容忍吗?不把这丑事传出去就算给他留后路了。”
吴文华点头道:“说的也是,这种事传出去,他还能抬起头来做人么?”
“是嘛。”陈老虎长舒一口气说,“还是你明事理。”
吴文华招呼陈老虎进屋边坐边聊,陈老虎却没答应,只交代道:“晚饭到我家去喝酒,我带你认识认识我们新品站的人。”
“新品站的人都到了?”吴文华难免讶异地问。
“到了,我们约定好每个月在一家聚聚,这个月我开头。”陈老虎解释道。
“你们新品站的人都是酒中霸王,我酒量可没那么好。”吴文华脸色一沉地说。
“喝酒嘛,尽兴就好,我们都不会蛮劝的。”陈老和呵呵地笑道。
吴文华很想拒绝,他知道家里的习俗,上了酒桌,哪有这么好应付的,人家敬酒来,不喝就是看不起人家,不回敬过去,又会被说成不懂礼。
只有硬着头皮你来我往才够意思,这就是所谓的尽兴。
陈老虎没容吴文华打退堂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你云婶把酒菜都准备好了,到了饭点再来叫你。”
“哎,老虎叔,这……”吴文华吞吞吐吐地说。
“别哎呀了,机会难得。”陈老虎严肃着脸说,随即微微笑道:“咱们叔侄也好久没喝酒了吧,我这就去跟你老婆说一下。”
没等吴文华再开口,陈老虎踏着长筒雨靴已经朝前门走去。
吴文华只得答应了,他随即把剩余的干柴拾掇好,迈步跟去,然而陈老虎已经走出了大门。
吴文华于是进了卧室,询问余兰香道:“老虎叔怎么说?”
“没怎么说,就是叫你去吃酒,待会儿来叫你。”余兰香感到有些奇怪地瞪着吴文华问,“怎么了?不想去?”
吴文华皱着眉头说:“这一去喝醉了可不好,你是不知道新品站那些人的酒量。”
余兰香反问道:“这个我好拒绝吗?”
这时大铄咿呀哭了起来,余兰香知道是儿子饿了,忙撸起上衣,给儿子喂奶,一边又说:“要拒绝也是你自己拒绝。”
吴文华叹气道:“这……我也不好拒绝呀。”
“这就是了,”余兰香嗤笑一声说,“男人之间的事我可没闲工夫管。”
吴文华默然站立了一会儿,旋即转身出了房门,却又听见余兰香的叮嘱声:“阿华,待会儿要学会躲酒,别老实巴交的,谁敬都喝。”
吴文华“哦”了一声应道,又去猪圈转了转。
在吴文华走后,本来在逗吴明敏折飞机的余竹香,转身坐到床头,好奇地问:“大姐,大姐夫总是喝醉吗?”
“你也听出来了?”余兰香蹙眉道,“你大姐夫酒量不行,但是酒品很好,来者不拒,每回必醉。”
“这个可不好,”余竹香说,“阿爸也爱喝酒,但是好像从来没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