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吴文华顾不上洗碗,就拎着把斧头,去屋后平地上,把摊放的干柴都给劈细来,再好叠放在屋檐下。
只听得一斧斧,一声声,他格外有劲,挥洒着幸福的汗水。
大嫂白玲从后门钻了出来,抱着一堆衣物,笑盈盈地朝吴文华家走来,对吴文华喊道:“阿华,就干活了。”
“这些干柴放后面好几日了,干脆趁天气好都给剁了。”吴文华一边挥着斧头一边说。
“你当真是勤快,”白玲夸道,“我拿些小辉、小煌两兄弟的旧衣裳、旧尿布给兰香,你家儿子能用得上。”
“哦,你去跟兰香说吧,”吴文华不忘谢道,“多谢大嫂。”
白玲客气地说:“自家人,客气什么。”说着她走进了吴文华家的房间。
这时,温馨的亲情如蜂蜜一样灌入吴文华的心中,就像给吴文华增加了无穷的力量,使得他挥斧头的动作更加迅猛。
吴文华一边劳作,一边心中暗想:“大哥虽然不太好相处,幸亏大嫂做人周到,有她在,我们三兄弟就不会闹僵。”
他之所以说“不会闹僵”,是因为当初分家时,为了仅剩的一点点家产,他们三兄弟吵得不开开交,险些打起架来。
说起来,这都因家里少了个当家做主的男人,吴老太没压住场火。
最终吴文华主动退出,分得吴家大宅旁边的一间小铺面,后来修修补补好几回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吴家大宅两度修建,第一次由吴家第一代吴祖清重金建造,雕梁画柱,精致而典雅,第二代“德”字辈三兄弟都出生于此。
建时难,毁时易,豪宅一旦毁于战火,过往辉煌也如云烟消散。
四十年代重建时,虽然由吴德仁主持,但是因为二弟吴德义闹分家,三分之一的地皮划给他单独建房。
因为三弟吴德贤参军之后杳无音讯,吴母李氏替吴德贤做主,把剩下的三分之二占来建房。
虽然名字仍叫“吴家祖宅”,但是因为家道中落,规模少去了许多,内外装饰也无力再那么讲究,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整个横河老街,她的规模仍然称得上数一数二,位于十字路口边上。
随着文字辈的第三代各自成家,以及明字辈的第四代人口越来越多,再加上不期而至的三叔吴德贤的回归,吴家大宅已经显得拥挤不堪。
但是好就好在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不用像吴文华那样一切从头开始。
对此,吴文华并没有什么怨言,就像余兰香说的那样,现在好歹是个独门独户的人家,大门一关就天下太平了。
吴文华悄然想起往事,不禁感慨万千,如果父亲吴德仁还在,如果二叔吴德义不搬到县城去,如果三叔吴德贤归来得早些,或许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他一边无限怀念大家族的风光景象,一边垂头弓腰地猛劈着干柴,心中陡然生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好在如今改革开放了,国家给了很多好政策,他很在这样的大好环境下,想有一番作为,可是……
可是他恨自己念书少,估计一辈子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做农民了,他又忍不住悲观起来。
正凝思间,忽然二嫂张翠红冲他高喊道:“阿华,先别劈柴了,去跟你二哥搭把手。”
“做什么?”吴文华撑着斧头柄,站着问。
“还能做什么,你家儿子不要箩窠睡的么?”张翠红反问道。
“是哦,”吴文华连忙放下斧头,边走边问,“二哥在哪儿呢?”
“在楼上。”张翠红边说边领着吴文华走进了大宅。
吴文华噔噔噔上了楼梯,高喊道:“二哥,箩窠放在楼上?”
“嗯,”吴文国露出了小头来,说,“你过来跟我抬一下。”
大宅的二楼堆放了好些杂物,吴文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视线中出现了一副棺材,他好奇地问:“怎么把箩窠放在这儿了?”
吴文国无奈地说:“三代同堂,这么多口人,每间房都住满了,哪里有好放东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