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建逃走,天无涯倒退一步,用剑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幸好他逃走了,要是拼起命来,我此刻未必伤得了他。”姚瑟一惊,“你还是受伤了!”“强行运功伤了经脉,但你应该知道,我只需要做一个梦,就会好起来。”姚瑟知道,他梦中会有小莫,她才是唯一的解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去扶他,而是呆呆在一隅立着,若有所思。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天无涯的气色好多了,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知道此刻日已西沉,“方才薛建朝那边逃走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姚瑟点点头,但她不待天无涯靠近,就急急退开,让他有些困惑。
“这个薛建到底是什么人呢。”过了一阵,姚瑟忍不住问道。“薛建本是谷门弟子,十几年前,我就与他相识,后来他反出谷门,带艺投师转向墓门,我当时就觉得只怕有诈。如今他身在谷门,说不定,他反出师门是谷门掌门一手安排的。”“他方才说起小莫姑娘,好像对你们很是熟悉。”姚瑟低声问道,声音几不可闻。
天无涯好像没有听见,他忽然停下脚步,鼻子动了动,“水草的气味。”姚瑟也用力吸了一下,眼前忽然窜起了一束束碧莹莹的光,姚瑟一惊,“这又是什么机关?”“是萤火虫。”天无涯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想来有人刻意放了水草在此处,引来了许多萤火虫,墓穴之中即使是白昼,如无灯火,也很难视物,萤火虫翩翩而舞,倒让姚瑟的恐惧都消退了。
“这里,大约就是谷门历代掌门的石棺了。”天无涯说罢,退后三步,向石棺鞠了一躬。可却未想到姚瑟却赌气起来挥剑一砍,“你们到死得清净,我爹爹就是被这该死的扶苏宝藏所害。”天无涯大惊,霎时之间,只见棺椁也动了起来,而且走动之间,隐有章法,便高声叫道,“姚姑娘年轻识浅,望前辈不要怪罪!”
“跟死人有什么道理好讲!”姚瑟显然并不领情,她忽然跳上棺椁,施开清音剑诀,游走棺椁之上,天无涯无奈,只好静下心来观摩石棺动向,他眉峰陡聚,额上慢慢浸出汗珠,脑海中浮现出一套剑法的走位,喃喃念叨,“西行七步,观三寸之地,斜三分而翅展,退一步而天空。”
“我不行了!天无涯救命啊!”姚瑟被这看似无章的石棺制约住了,天无涯飞身过去,拾起她的剑筒与石棺拆招,“跟我学!”他的走位与石棺动向很像,却逆势而行,片刻就止住了对方的攻势,姚瑟依样画葫芦,也慢慢可以应对石棺。
待使完一遍剑法之后,天无涯收剑而立,光亮泄进暗室,姚瑟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眼睛。而这光却只星星点点,在石室顶上。“你怎么会谷门剑法?”“我不知道,教我剑法的人从来没有告诉我,而我与谷门中人过招无数,也没有见他们用过这套剑法。”正当两人相顾惊疑,脚下忽然涨起水来,水流不止,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便没过了他们的脚,涌入的似是湖水,还夹杂有水草。
天无涯仰头看石室顶上的光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何用意。“难道我们就要淹死在这里吗?”姚瑟悠悠说道,此刻水草之中又飞舞起萤火虫,便似星河万点,她苦笑一声,“想来,能死在这星河之中,也是不枉此生了。”
“星河?”天无涯再仰头望去,这光点化作了一幅长卷,俨然一幅星宿图,若是将光电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相连,变换一个方向,光点就是一个一个的汉字!“吐纳...归心...这难道是...”天无涯不能再耽误了,水已没过腰间。“北斗七星想暗示什么呢,如何能破眼前的困局呢?”
“天知道你在说什么北斗七星啊!”水已经漫过了姚瑟的双肩,快到脖子了,“我只知道,北斗七星的尾部直指北辰星,也就是最亮的一颗启明星。”姚瑟说完话就呛了一口水。“不错!正是北辰!”天无涯喜道,此刻的姚瑟只剩下一个发髻还在水面之上了。
下一刻,洞门打开,水倾泻而出,水中的两个人也被冲了出来,洞外竟是一个浅滩,此刻正临近正午,阳光最烈。姚瑟一口将腹中的积水吐出来,她有些眩晕,全身瘫痪了一般,天无涯也不见得比她好过多少。但他们相视大笑起来,几经生死,此刻除了大笑还能做什么呢?
“掌门有请两位去天一阁一叙。”两个狼狈的客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却见浅滩之外的大石上,有三个身着青衣的谷门弟子持剑而躬。他们看起来那样干净利落,让姚瑟很不好意思。原来方才为了击中石室顶上的北辰星,天无涯取下了姚瑟的暗紫色珠花,打乱了她的发髻,姚瑟觉得自己此刻看上去一点邋遢极了。
“姚姑娘,还能起身吗?”天无涯已经站起来想要扶她,姚瑟没有去瞧他,而是自己站了起来,向三位弟子拱手,“有劳三位带路了。”为首的女弟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楼阁,“请。”
天一阁坐落在这剪云山间,亭台别致,楼阁蜿蜒,融入一山一水,尽显风雅。“你们带我们绕了这么久的路,谷门掌门到底在哪里?”半个时辰之后,姚瑟忍不住问道。“掌门先前在午睡,此刻想是醒了,可是贾五小姐难道想这个样子去见他么?”为首的女弟子轻声笑道。
“五小姐请...”这是有小童过来,为姚瑟引路,天无涯还愣在原地,举目打量四周。姚瑟停下来唤他,却被嘲笑,“五姑娘莫非连沐浴更衣也要和这位公子一起么?”“你们!”姚瑟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天无涯却才算醒过神来,过来与她寒暄两句,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些东西。姚瑟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天无涯本来涣散的眼神在与她对视的时候,一点点地凝聚了,她的心因此安宁多了。
“三刻之后,便请两位在山顶的璇玑台相见吧。”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