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星语的心里显然是有答案的,但她需要知道别人的心意。却听得牟峰继续说道,“虽然当时两位公子具未出世,但按道理,应选长子。”牟星语一听,心里顿时焦灼万分,自己想说句什么,却又不敢。
贾信沉吟一阵,缓缓说道,“你们三个人已经见过了,我总以为,婚姻之事,到底是感情最重要,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看法。不过,倒也不急在今日,三日之后,你们做了决定可以来告诉我,如果不好意思,可以托人转达。如果你们谁都不说,我可就胡乱来配了!牟姑娘,你看这样可好?”“多谢贾爷!”牟星语跪在地上,向主翁叩首。
姚瑟和碧云轩也相视一笑,觉得万分有理。
“你说,牟姑娘会选谁?”姚瑟躺在自己的绣榻上半点也不安分,枕着头望着碧云轩。“我才不猜呢,只不过,我隐约觉得,她仿佛有心事。”“何以见得!”姚瑟一激动,便坐起身来。“你快躺下来,小心冻着了。回头初雪听见声音,又该进来瞧了。”姚瑟吐了吐舌头,躲回被窝里去。“我看着今日她神色紧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到父亲说出三日之约,她才有些安然了,看起来,她很想知道某个人的心意呢。”“那我倒看不出来,我觉得,那不过是害羞罢了。但是,云轩你呢,你会选谁?”“真不害臊,他们可是我们的亲哥哥!”碧云轩顿了顿,“二哥生性疏懒,对什么事也都不怎么在乎,三哥精明能干,也很热心,可是不知怎的,我觉得二哥为人忠直,三哥呢,就说不好了。按道理讲,你一直住在大房子这边,你不是应该更了解些么?”姚瑟想了想,“二哥老实得要命,从小被人欺负了也不还口,平日里也不跟我闹,我虽然没有不喜欢他,却是并不会嫁给他的!”“羞羞羞,谁要你嫁给他了!”碧云轩伸手去姚瑟脸上划了两下。“至于贾诚,他老是拆穿我,可我看得出他很爱逗我玩,但我不知怎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太亲近了,总觉得他有时候不像是一个哥哥。”“那瑟儿,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问题,姐妹俩时常会讨论,却从来没有一个答案。
这一夜,睡不好的,又岂止她们两个,牟星语一夜都没有合眼。清晨却又早早地起床了。她和爷爷被安排到里院的梨花院落住着,有一条长长的环溪走廊,她已在那里踱步了一个时辰。
“昨晚,三公子睡得很不好,我很久没有见他精神这般不振了。”“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还弄坏了他的衣服,你看,这么好的料子,也是可惜了,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本来在寿礼上要穿的。”牟星语听见三公子的侍女在溪边私语。“牟姑娘早!”有一个眼尖的侍女发现了她,向她问候。牟星语想多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的眼睛愣愣地盯着侍女手上的长衫看了很久。“牟姑娘,奴婢们先告退了。”“等一下!”牟星语知道自己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向侍女要来了这件破了一道口子的长衫,三公子从不穿带补丁的衣服,丫鬟们本打算把它扔了,牟星语看着手上的长衫,如同看见为她挡住火团的白衣少年。
“你看,这边的花开得最好,要是晚上昙花开了,我便叫初雪给我们做来下酒吃。”姚瑟挽着碧云轩也在园里漫步,风摇和雨落跟在后面。因为六小姐很早就不住在大房子这边,对园中景象,她们都有些不熟悉,其中缘由,又是说来话长。
“唉,贾诚!”姚瑟见贾诚从假山旁走出来,便叫道,可是贾诚并没有搭理。姚瑟觉得奇怪,便又叫了一句,“三哥。”他才回头来瞧。以往见到姚瑟,他总是喜笑颜开,可今日,他的脸上尽显疲态。“怎么啦,非得叫你哥哥才理我了?”贾诚只比姚瑟大两岁,与她玩得最亲,姚瑟任性,时常不愿叫他哥哥,贾诚以往都会和她玩笑几句,但近日仿佛没有这个兴致,便托词说钱庄出了一些问题要去打理。雨落怕六小姐身体承受不住,就建议去假山顶上的亭子里坐坐,姚瑟还在对刚刚贾诚的神情耿耿于怀。“我可没见过他这般魂不守舍呢!”姚瑟坐下,捧起一杯茶,“哎呀,我知道了!”“别一惊一乍的,你又知道什么了?”碧云轩皱皱眉。“他才不是去钱庄,他一定往梨花院落的方向去了。”“你是说,他去找牟姑娘了?”“他一定之前见了牟姐姐就喜欢她了!”“那他应该去找父亲啊。”“一定还有别的隐情,说不定,二哥也喜欢牟姑娘呢!总之,三哥在为感情的事情烦恼!我不知怎的,因此更喜欢他一些了!老实说,我不喜欢贾诚做起生意来,机关算尽的样子。”姚瑟分析得头头是道,碧云轩将信将疑。
“二公子早。”风摇见到贾实摇着扇,缓缓走来,映着秋日的暖阳,十分慵懒。“五妹,六妹。”他偏头向她们简单问好,便自顾自地投食水中的小鱼。“二哥!”姚瑟忽然站起来,好像有什么要问,但看见贾实揉揉眼,一副睡不醒的散漫劲儿,就又把话收了回去。“有事么?没事我可走了,今天大姐夫买了两幅皇甫的画,叫我去看看。”姚瑟摇摇头。二公子便一边用扇子挠痒,一遍缓缓地消失在她们的视野。
“你怎么话到嘴边,又不问了。”碧云轩有些疑惑。“你瞧他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和平日毫无二致,一点也不上心,这怎么说也是大事,我要是牟星语,才不选贾实。”
真相远远比大家预料的要扑朔迷离得多。
三日之后,华灯初上之时,醉花厅里等来的却是牟氏祖孙不辞而别的消息。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诚儿,实儿?”贾信显然有些生气。“回父亲,我不知道。”贾诚的颜色一如往常。“三弟都不知道,我肯定更不知道啊。”贾实更是毫不上心。“我不信,这算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走了呢!”姚瑟却不能接受!她拿起父亲放在紫檀案上的牟星语留书来读,“星语福薄,不敢高攀两位公子。况早已心有所属,虽与此人远隔万里,今生恐怕不复相见,但仍不愿嫁与他人...有负贾爷厚爱,星语惭愧。”“这算什么?真是奇怪,如果早已心有所属,何必千里迢迢来贾府,若是愿意,今日又何故无端离去?”四小姐贾意嘀咕道。“这封信隐有泪痕,我觉得牟姐姐言不由衷。”碧云轩也拿去看了起来。姚瑟故意去瞧贾诚,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一个地方,也不躲闪,却也不流露任何神情。
“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过日后在江湖上,若遇见牟家后人,也尽量帮衬些,知道了吗?”贾信最后做出了这个裁决,让一段姻缘就此搁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