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气呼呼地道,虽然她并非土生土长的瓯东人,但嫁到洛家这么久后,从思维方式和语气上都与瓯东人差不多了。
在场的洛家人纷纷附和赞同,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思维方式脱不开普通人的限制,但田务东不一样,他是从体制里出来的,经历和见识过的东西比普通人多得多,所以他微微摇头道:
“这个案子,看起来很简单,说起来却很复杂。”
性子如火般的木兰急着催促道:
“田律师,哪里复杂,你快说啊。”
虽然洛家人不停地催促,但田务东还是保持不紧不慢的语调,缓缓说道:
“这几年,我们国家整体的经济都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再加上国际游资炒作掀起的金融风波影响,对于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的经营造成很多问题,整个江浙省、瓯东市都出现了经济指标滑坡的迹象,鹿城县也不例外。”
“为了解决经济困难,提高国企的经营效率,减轻企业和政府的负担,要求国企执行精简人员,就是民间俗称的'XG'。这个政策从宏观上是有利于国企的,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不免让很多国企的老职工利益受损,所以阻力也是很大的。”
“鹿城县钢铁厂正是改革的重点,涉及XG分流的职工占了40%左右,由于地方财政能力有限,这些职工的福利和保障十分微薄,被分流的职工意见十分大,听说已经闹了好几起了,鹿城县政府对此十分头疼。”
“这,就是这个案子的源头所在。”
田务东没有分析案情,而是绕了一大圈去讲地方经济和国企改革,这让洛家人听得云里雾里,性子急的木兰差点就要开口问了,但田务东身上自然带着的一股体制精英的气场,却很能够震慑普通人,所以木兰虽然很着急,但还是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等着田务东继续说下去。
而不等田务东开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洛非,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他看着田务东的眼睛,一板一眼地道:
“李代桃僵。”
田务东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不由得转头朝发言者看去。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重生的洛非,两个前世原本相识的人如今提前遇到,田务东虽然不像洛非一般掌握了未来的历史进程,但他却是个观察力很强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出这个16岁少年很不一般,他的眼神中藏着很丰富的东西。
不过田成东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16岁少年眼中的东西不仅仅超越了他的年龄,而且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
可洛非说出的这四个字,已经足以让田成东对他刮目相看了。
田成东把洛非看了好几眼,这才回过头来,接上了洛非那句话。
“说得不错,洛有为这个案子,说是诈骗案,实际上是背锅案。为了安抚群情激奋的XG职工,鹿城钢铁厂随便找了个交易伙伴,通过有关部门起诉其诈骗,到时候等案子一判,就可以被诈骗等理由搪塞有意见的职工,同时还能够获赔不少罚金,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洛非此时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不只是一举两得,而是一举多得。案子判了后,XG职工的问题解决了,鹿城县也获得了安定稳定的发展环境,各方面都获得了实利,唯有我爸爸一个人背锅了。”
田务东赞许地对洛非点点头,他转过身来,对着还没完全想透的木兰道:
“要救你先生,要打赢这个案子,关键点不在法庭上,而在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