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田务东的耐心解释,以及洛非在一旁恰到好处的提醒,洛家人差不多搞清楚了洛有为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法律的事情刚放下,政府的事情又提了上来。
一旦想到此案与政府的意愿有关,所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田成东把脉问诊的能力很强,他开出的药方也很有针对性,但他这帖药方的含量却非同寻常,不是一般人可以抓得起的。
洛家人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向来与官场没什么瓜葛,也没有什么体制里的力量,要想让他们走上层关系,根本没办法的事。
所以听完田务东的看法后,木兰皱着眉头道:
“田律师,我们对官场里的事一窍不通,听你说,这个案子牵涉的还很深,我们怎么有办法去疏通,你还是帮帮我们吧。”
田务东看着木兰真诚而又期待的眼神,心里头有些感动,但他毕竟阅历丰富,知道这种小县城里的权力网盘根错节,一般人很难窥破,更别说插手其中,权衡利弊之下,他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只不过,田务东虽然精明,但今天在场里有一个人却更精明。
而且他对田务东的过去和未来十分了解,也知道田务东的人生追求,以及当前阶段的心态。
作为同样出身卑微,通过自己的智力和努力,在体制里获得了一定地位和成就,但却因为缺乏更高层次政治资源助力的草根精英,田务东离开体制是迫不得已的,他的内心中还有传统读书人那种士大夫的习性,对于社会进步和政治清明充满责任感和抱负心。
跳出体制,在市场经济的环境里获得一定地位,只不过是田务东曲线救国的一种谋略,他真正想要获得的还是社会影响力,并渴望利用这种影响力来发声,来推动国家和社会进步。
洛非正是摸准了田务东的这种心态,他才信心十足地开口道:
“田律师,当前国企改革面临的问题是普遍性的、全国性的,上面也在找典型、树标杆、找突破口,鹿城县发生的事情,如果处理妥当,并且有利于各方面的利益,届时会起到很好的正面效应,像您这样的大律师,在江浙司法界又有很多人脉,这种案子最适合您了。”
田务东此时已经不把洛非当做一个普通少年来看,但听到洛非讲出的这番话,脸上也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因为洛非这话说得太准、太对了,不但紧紧扣住国家大政方针的方向,而且还十分贴切地说出了田务东的心境。
而且在平静的话语背后,洛非十分巧妙地给出了这个案子的好处。
那就是可以让田务东得到一举成名的机会。
对于田务东而言,洛有为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鹿城县的势力虽然在本地十分可观,但在整个瓯东市甚至整个江浙省又算不了什么了。
田务东虽然仕途不怎么得意,但他在江浙司法界深耕这么多年,拥有的人脉资源还是十分充沛的,只要适当的加以应用,对于这个案子还是大有裨益。
况且,田务东刚成立的律师事务所,也需要有个分量足的案子,来打响第一炮。
沉吟再三,田务东终于把目光朝向洛家的主事人,他面色沉静地对着木兰道:
“这个案子我可以接,但具体怎么做我说了算,你们一定要充分配合我,不要质疑、不要干涉,更不要旁出枝节,我会给你们一个最好的结果。”
木兰等人此时怎么敢说“不”,连连点头答应,承诺一切配合田律师的安排。
在办好委托手续后,田务东提着公务包起身,婉拒了留在洛家吃饭的请求,只是简单地留下一句话:
“我先去了解一些情况,一个礼拜后再来找你们。”
洛家众人送至门口时,田务东又特意看了洛非一眼,对着木兰道:
“你这个儿子很不一般,比普通小孩强很多,你要认真培养他。”
今天洛非在田务东面前说的那些话,木兰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她虽然并不大理解洛非话里的意思,但儿子说话时那种从容不迫、有板有眼的样子,让木兰看了十分欣慰。
她不觉得儿子这段时间的表现有什么异常,只是以为儿子因为父亲出事了,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了。
方才听了田务东的话,木兰这才觉得自己儿子真的很不错,她对洛非的信心又更加充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