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看到洛蓝两眼突然闪亮了一下的时候,小竹就已经预感到了她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却哪里想到,她竟会如此直白地告诉他:她就是想害他。她带他来这儿,就是像他所想的,是为了害他。
哪有人会这么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要害之人:她不仅是要害他,还特地在害他之前提前提醒他,她已经把他引入了埋伏之地。
小竹有些不解地看了洛蓝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能从她的眼里看出半点的端倪来。相反的,此时的洛蓝给他的感觉,却反而是十分坦荡的。
这份坦荡的感染力实在惊人。小竹不管如何坚信自己的推测肯定是对的,但他的心,却还是不能自抑的轻易就选择了相信:是他错了。洛蓝想来这里,并不是想要引他入套。她甚至对他根本就毫无企图。
这样真实的心声,令小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同时,又有些失望和泄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这一面。不仅是因为觉得“他”无视事实、感情用事,更因为觉得这样的“他”是软弱的,是会拖他后腿的。他,拒绝接受自己的这一面,不愿承认“他”也是他。
于是,小竹不觉就抱臂于胸前,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势。他不觉得自己这样,真正想要防备的是他自己,他更愿意认为,他这是在防备着眼前的洛蓝。
小竹坦然接受了自己这样的认为,双眼直视着洛蓝,反问道:“哦?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自己确实在这城里设下了埋伏?”
洛蓝看着小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没劲地白了他一眼,有些没耐心地直白道:“我懒得跟你玩什么试探底牌的游戏。你听好了,事实上呢,我也是在进城之后才突然有的感觉:我相信,我的确是想来这里的。但为何会想来,我却是全无头绪。不过,与此同时,我又有着另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小竹显得格外警惕,又有些莫名的期待。既期待着洛蓝能证实了他对她的猜测是对的,同时,又期待着她能亲口证实了是他错了。——这是他理智上想听的,和他心里真正想要的——同时发出的它们各自不一的对洛蓝的不同期待。
洛蓝将视线再次缓缓移向了小竹,毫不闪躲他那明显有些复杂的正逼视着她的目光,回答道:“我对这里,有一种‘我必须要来,但又非常警惕着这里的一切’的感觉。你觉得,这是为何?还是说,我会警惕我自己的安排?”
小竹细细回味了洛蓝的这似是而非,似是问他、又似是自问的话。不觉的,又放松了双臂,自然地垂下。
沉默了良久,他还是略带纠结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
洛蓝始终装着没有觉察到小竹从刚才起到现在发生的那一系列耐人寻味的变化,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回答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现在最强的本事,就只剩‘生存本能’了。那你觉得,除了会威胁到我的性命的,还能有什么是能轻易就激起我如此高的警惕的?”
两人互不示弱地用目光较量了好一会儿,小竹才终于有了明显的动摇,愿意考虑看看洛蓝的这番提醒。——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他的心之所愿,暂时的,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