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类时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便是关于我的家世。我的父母,他们都是有名的生物学家。科学的理性风气,深深植入了我的血脉。从儿时便贯彻我的血脉的科学研究工作,也为我的将来,刻下了深深的烙印。现在想来,那段时光,的确是奠定了我一生的,基石般的存在。
我的父母来到火星,当然是带着自己的理由的。严格说来,倒也并非是“自己”的。红色星球的第一批移民,全都带着联合体政府的任务。而他们的任务,可能是人类生物史上,最为伟大的一次行动。
我们要在这颗曾经永恒的红色死寂之星上,制造出将来也会永恒的新生命。
十余个载人登陆舱,分批次从稀薄的火星大气中坠落。来到此地的科学工作者们,以及我们那些古老的机械朋友,连同各式各样的材料,被运抵到了红色的死寂地表。不久后,一个新的模拟地球系统:生物圈三号,在红色的荒原之上搭建起来。
生物圈三号,人类迄今为止在太空建立的第二个大型生物科学研究所,也是最大的一个,是集结了联合体的精华科技的产物。与它失败的前辈不同。有了在月球开荒拓土的经验,试验倒是没有出什么致命性的失误。在一个标准年内,一切都运转正常。而到了那时,研究工作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基本稳定了下来,步入正轨。生物史上的最大工程,将要开始了。
但第一个在这里诞生的新生命,并非出自试验室的培养基,而是一个人类的婴儿。
没错,那就是我。
很遗憾的是,我的来历并没有各位想象之中的光彩。我是一个避孕失败的产物。在我父母日常的那些“解闷”之中,我作为一只不安分的蝌蚪,寻找到了那片通往世界的河流。这条河流曾一度被险些抽干排空,让我干枯在龟裂的河床上。但在激烈的争论后,他们没有抽干水分。于是,伴着水花的流动,时间的消逝和奇迹一般的鼓动声,我诞生了,正如同历史上所有诞生的新生命一样。
我的出生,在当时的联合体,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在那时,几乎每一个联合体的公民,都对亚普洛?兰斯这个名字耳熟能详。他们对我的熟悉程度,简直不亚于自己亲生的子女。当然,这么说有些言过其实。毕竟,深爱乃至溺爱自己的子女,也是人类不同于其他生物的情感之一。
我们在这里,暂且不讨论任何感情的对错。我们将视线放回生物圈三号里的试验,来看看这些先行者们初期的成果。
没有半点有用的成果,这就是他们的成果。毕竟,创造一种全新的生命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还算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些人忙碌奔波了将近一整个火星年,也毫无进展。这种大跨步式的研究,没有任何科学性可依。如果人们只是凭着干劲和蛮力胡闹,向错误或是超前的方向上不断努力,最后一定是一事无成的。
我记得,这个项目的停止是在我三岁那年。不要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电子头脑提取了我的每一丝记忆。这个耗资无数的项目,最后的结局,是中道崩殂。
盲目的热情,狂热的思维,急功近利的心态,这些,即是我所说的垃圾感情之一。人类科技的发展所遇到的阻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时领导者的这些态度。当然,我们不在这里谈论政治。
人类在犯错后,往往有三种不同的做法:其一,是装作不知道犯错了一样,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地干下去;其二,是就此放弃。最后,则是在研究以后,换上一个可行的方案,重新规划目标与行动计划。
所幸,这次的选择成功了。不过在我看来,即使算上外界感情的所有干扰,但凡是一个有独立思维的正常人,都不可能选错。也罢。再简单的题,选对了也是有分的。苍蝇也是肉,正是如此。
生物圈三号里的试验,从创造生命,调整到了改变生命。简单而言,就是要通过对动植物基因的某些不同改造,使得它们对那些各种严酷的环境产生适应力。这个计划虽然依旧有些难度,但已经是最优解了。很好。在科学的道路上,攻克难题也是必要的挑战。当然,前提条件在于,那道难题是真的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