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终结这个最为合理的计划的,不是技术上的难题,不是经济上的匮乏,不是支持上的无力,而是他们,一群狂热动物保护组织的反对?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如果各位对现代历史稍稍有些了解,可能并不需要我在大致事项上,做进一步的说明。不过,我倒是可以对其中发生的某些细节部分,做出一定的补充。
在我四岁那年,“基因改造”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彼时,我们在不同品种小鼠的身上,已经取得了相当的进展。实验体在经过部分基因上的改造后,体脂率明显上升,对于特殊的低温环境有了相当的抗性。它们的心肺功能得到了相当的强化,足够支撑它们在含氧量极低的区域里活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不出现不适感。当然,改造计划依旧是在小鼠的尸山血海上推进的。
但在一段时间后,我们不出所料遇到了阻碍:改造小鼠的寿命比起正常品种而言,似乎要短上相当的长度。而在它们短暂的一生中,患上各种罕见病症的概率,也要高出许多。而在精神上,它们也无法像任何一只健康的生物一样四处行动。它们似乎永远都只会在地上蹒跚着爬行,除非在受到危及生命的严重刺激时,才会稍稍变快一些。或许这可能是它们体脂率较高的缘故,但无缘无故发呆可不是:不过无所谓,科学研究若要进步,永远都得伴随着牺牲。
但是,对于基因的直接改造,却也在此遇到了瓶颈,来自现实表现与理想主义者的双重挑战。
现实的挑战,主要来源于上文所述的,实验体表现出的那些种种异常,以及对于该项目泛用性的争议:如若实验体是人类,那么其他正常意义上的人,该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他(她)?
请你们设想一下:假使一个肥胖如企鹅(因为其过度的脂肪),看上去痴痴呆呆(来自自身与社会的各方压力),在生理上与其他人有明显差异性的人,会被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不用我多说什么:人类本身的情感,对于他们本身理性的思考,无疑会产生无比强烈的冲击。即使我们知道握手不会传染艾滋病,又有几个人会愿意主动向那些病人伸出手呢?
而理想主义者,他们具有一种幼稚的天性:不,与其说他们是“幼稚”,不如说是“愚蠢”。他们可笑的认为,科学的研究与进步,能够不侵害任何生物的利益。而他们绝对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生病时,让他们获救的成果,建立在无数小鼠的血污与骸骨之上。
总之,在试验的风险与缺陷传出以后,某些来自社会各界的极端动保,便站了出来,开始公然反对我们的项目。
你们也许会感到讶异:为什么些许蠢人的疯狂,会干涉到一个前景性项目的研究?答案是,他们的支持者,不仅来自民间。部分思想出了问题的人,已经站上了一定的位置。联合体成立以来,长时间的和平岁月与优渥生活,似乎让许多人的身体和脑袋闲置了下来。他们开始寻找那些新的目标,开始向那些自以为“高尚”的目标迈进。这样的人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了社会向前进步的阻碍。而真正想要推动这个世界的人们,却不得不受限于他们愚蠢的独断,而无可奈何。这些都来源于什么?
来源于感情。
瞧:不理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无用,乃至有害。血肉之躯注定了人类无法永远理性的思考。他们无法永远都能确立问题的最优解。难道整个人类社会的前进,比不上一些畜牲的命吗?难道人类作为生物们的主宰,没有权力去决定那些已经被驯化的家畜的生死吗?
不合逻辑。
没错,血肉之躯注定了这些。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优化,乃至变动基因,传统的生物们终究摆脱不了肉体的限制。它们要进食、要饮水、要呼吸,不能抵挡任何稍微严酷的环境,不能适应住地球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改变。小鼠们的改造,的确失败了。可是现在看来,就算成功了,又怎样?就算这样成功的项目,制造出了那些没有任何副作用,能完全融入人类的新人类,他们又有本质的提升吗?
没有。
无论肉体如何强大,如何坚不可摧,它终究摆脱不了我所说的那些限制。而当我们摆脱了这些自然的压迫,我们会变得如何?来看看我吧。我的身体之强固,足以抵挡轻武器的射击。任何角质、鳞片、甲壳的防御力,也不及我半分;我能够轻易折断钢铁,击垮墙壁,任何强壮的动物也无法匹敌;我能够以亚音速移动,超越了地球生物的界限;我能够放射能量,能够看到数公里外的微小物体……无论从身体还是智力上,我都超越一切。
没错,任何肉体都只是短暂的,唯有金属才是永恒。在其他人渣都不剩时,我依旧如新。在不久的几天后,所有不肯超越自己的人类都将拥抱自己那将要熔化的滚烫坟墓,而我,将成为新的文明人,造物主。
无论是小鼠、动保、其他人,甚至是参与试验的工作者,我的父母,乃至当时的我,都依旧局限在其中。
事实上,当时的我年仅四岁,还处于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并未对这些尚未理解的事物而难过。我一心一意地玩耍,学习语言,掌握文字。科研的高深与我无关。就在我浑浑噩噩的这个阶段,已经两度终止的项目工程,第三次被启动了。
谷神星计划:对火星表面大气样本进行彻底的采集、分析、试验工作。通过过往在地下居住区的经验,实现一步跨越,尽早实现火星的可居住化。
瞧,急功近利又一次在人类身上展现了出来。他们只想着快速地得到他们想要的,而从不考虑这些计划的可行性。“一步到位”?说的倒轻巧。说到底,只是某些目光短浅的人,在看到了资金的大量投入而毫无成果后,便独断地认定了这些项目的不可实现性。这种摆明了就不可能实现的,儿戏般的计划,竟然堂而皇之地从国会通过,委派给一线的执行者。
感情之中的缺陷,对于人类的进步,是多么大的阻碍啊!
但是,作为研究员的他们,也存在着自身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