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巳节
天色微明,一弯残月还悬在天空,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释放着暗淡的光。
北方春天的早晨还有些凉意,崔博正在路上艰难的行进,他有轻微的夜盲症,看不甚清,只能凭借着记忆,摸索着前行。
到了崔烈家,天已经大明了,崔烈正坐堂屋,崔博大礼见拜,问候崔烈起居,举止仪态端庄恭敬。
这一套礼仪在崔博前生的记忆里就有,他这一支祖上就以经学立身,更加崔父生前耳提面命,礼节自然周全。
崔烈颔首,而后领着崔博上了早已备好的牛车——崔烈年迈,经不起马车的晃荡,故而乘坐牛车,车上铺着厚厚的缣,还摆着各式干果。
在车中,崔博得知崔烈将于崔里南边的小沱河畔设宴,先游春后饮宴。于车中,崔烈又考校崔博一番,小沱河里崔里很近,很快就到了与宴的地点。
驾车的仆人搬出矮凳,搀扶崔烈与崔博下车,不得不说,崔烈这个老爷子还是挺会享受的。
“崔公。”与宴诸位早已到达约会地点,齐齐行礼,崔烈只是颔首示意,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去折节回礼,若不是崔烈设宴相请,这些人根本见不着他。
“此崔公之孙耶?”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见崔烈带着崔博前来有些好奇,问道。
“非是崔某之孙,乃是吾弟子真之孙。”崔烈笑着抚摸崔博的头,“此子聪慧,带他来见见世面。”
“啊呀,不想竟是故崔尚书之孙,令大父仁人君子,贤名遍传北州,未能结识,实乃憾事。”
听说崔博是崔寔之孙,一群人看他的眼光就没那么热切了,虽然表面奉迎,眼神却已然带上三分怜悯。
无他,只因崔父虽仕州郡,但英年早逝,家道中落,又无田产。
在他们看来到了崔博这一代,复起的机会微乎其微,看他的眼神就没那么亲切了。
有些人的秉性就是趋炎附势,如果这些人能有跟二千石的人搭上话,又怎么会对一个家道中落的稚子热切。
“这位是安平县丞高峻子望,涿县人,曾学于李显,大儒马季长再传,遍读五经。”
马季长?!崔博惊了,此人三十年岁,还是马融再传,马融是后汉大儒,卢植、郑玄咸为其弟子。但是来此一个多月未曾听闻有黄巾作乱,所以他推断现在大抵在170年到183年之间。
“这位是任城故司徒何休之侄…”
崔烈又一一介绍了诸人,除了高峻为马融再传,其余诸人崔博皆看不上眼,便打定主意想要博其青眼。
崔烈居上席,崔博下席,其余诸人按序入座。
“吾等今日于小沱河畔饮宴,诸君以为此地风景如何?请以诗赋表。”崔烈为东道,身份也最尊贵,甫一开口,直指主题。
春天万物复苏,野雉正肥,本该郊游射猎,但因崔烈年长,便搞起了茶话会这一套。
“在座诸位皆饱学之士,区区愚陋之人,有诗芹献于前。”一个中年儒生一礼,张口吟来,“绵绵沱河水,青青崔里山。闻里有崔君,品德高且洁。今日游春会,明日颂君德。吾祝君寿高,南山不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