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内外的交困,尤其是晋军的羸弱他是看在眼中,尤其是不久之前的苏峻之乱,一郡之守,竟然就能在朝中掀起如此腥风血雨,还绵延数年,要倾举国之力才能将其平定,这是多大的耻辱。
而如今,这个从建康来的小子,竟然能直指晋军弱疲的弊病,着实让庾亮心里很是惊诧。
不过碍于身份,他不能表现太过激烈,只能绷着话,跟王慎之一点一点的说,而且,他到现在都怀疑,王慎之的这些个惊艳表现,到底是不是出自他自己的真心,还是那扬州的王导有意设计的假象。
“慎之可将刚才校场里的话,再说的细致一些。”
王慎之闻言,便沿着刚才在校场的思路,继续说着,不过这次,他直接跳过所说的军心部分,而是对庾亮着重说明了粮草辎重,还有军械的事情。
王慎之心里很明白,这军心的核心,就是让这些士兵明白为谁而战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办法在短期内解决,就是跟庾亮细说了,他仔细的听了,也无济于事,各家有各家的部曲,领将,各个势力之间,不可能全部统一到一处,多说也是在耗费口舌。
“这辎重,当以钱粮为先,没有钱粮,什么事情都办不来,至于军械之类的,到以技术为基础,而所有先进的技术,说到底,又是钱的问题,所以,钱,才是当下能最快解决一部分问题的良药。”
王慎之这话说的很实在,浅显的道理,庾亮不会不知道,他沉吟了半晌。
“慎儿所言有理,只是,这钱当从何处来?无非就是归于土地稼穑,可我朝北土尽失,怎能再得到许多钱粮?”
庾亮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渐渐的熄灭了下去。
在他的认知里,钱粮对于军队打仗的重要性,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囤积粮草,保证辎重安全,也是领兵常识,所以,听着王慎之刚才在校场上,大声是呼喊,他起初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
只是说,王慎之这么小小年纪,就知晓这些个道理,让他有些心里有些那么小小触动,毕竟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如此的聪慧宜人,玉树风流,为世人称道,看着王慎之这么不惧怕自己,而且慷慨陈词,使得自己手下的五千精兵都能默然落泪,这本事,让他大有一些惶惶相惜之感。
“陶朱之能,可解我朝之困。”
王慎之知道,限于时代的原因,商业在古代的任何时间,都是受到朝廷打压的,像庾亮这样的士人阶级,更是为之不耻,但是,若是把这商贾之利,和朝廷军力联系到一起,王慎之自信,庾亮大抵是没有理由去拒绝的。
在从芜湖到宣城这一路上,王慎之一直都在考虑一件事情的可能性,他想要借一块庾亮手下的地,这块地,虽说对于庾亮来说算不得什么战略战术的重心,可对于往后的中国历史,却是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的。
当然,这块地同样也能给王慎之带来不少的利益。
若是只讨论他自己的利益,可能格局上还是有些狭隘了,王慎之想的,可是先以这块地为基础,一点一点的把东晋的经济力量给激发出来,有了钱之后,升级武备,提升战斗力,这些事情都要比一穷二白的时候,来得容易的多。
庾亮又是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