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安静的空间里,人总是很容易就记起那些过往的从前。在记忆的河床上,依旧是曾经留下的遗憾。忍不住她会想起与他相拥而坐,静静的望着天上飘过的云。她也会想起夕阳下他们十指相扣走在乡野地上留下的身影,还有野花编成花环带在她头上时的那种幸福的喜悦,还有爬伏在他背上香甜的沉睡和农舍里的情意绵绵……忍不住要去想,却又让泛起的泪水模糊了眼睛!
曾经因为失去而心疼,曾经的曾经,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能在如果的想象里拥有!
风从窗外轻轻的涌进,在额前轻轻梳理一下刘海,感觉鬓角的发梢正触摸耳垂,一阵心动的绯红。明知回不去了,她止不住还要去想。
抬头看去,那温柔的阳光正向她慢慢走进,不觉,心中一片明媚。
他就站在窗外。
那个阳光的男孩!
他们望着,都没有说话,彼此的脸上都张开了一抹微笑。
假期的校园很静,她喜欢这份没人打搅的安宁。坐在桌前,静静想些事,灵感来了,拿起笔写下诸多感受,和故事中的情男情女共同感受悲欢离合。
“你怎么来了?”她忍不住开口了。
他回应道:“我说过要带你去个地方,要去吗?”
她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出于好奇,也不能拂他的好意,点头答应了,“好吧。”
门口值守的人员惊诧地看着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被学生用自行车带着驶远了。
“嗨,这是什么情况?”
冬日的山野到处光秃秃的,看不到顶点的绿色。穿行于城南的寒山峡谷,因飞快的急驶,乔菽萍发出连连的惊呼:“喂,小孩子,你慢点,慢点。”王英骄没有听从,反而脚下蹬踏得更使劲了。乔菽萍的身子在晃动,她不得不搂住了他的腰身。
王英骄偷着笑了。
“你个坏小子,成心的。”乔菽萍也在笑。
“我们来了——”
尖叫声、笑声在峡谷阵阵回荡。
过了峡口,里面开阔了许多,小河的两边零星有了人家户,缕缕青烟在屋顶飘忽。走不远,视线里出现寒山主峰,因了几场冬雪,山顶一片皑皑,这就是河都著名的八景之一“寒山凝雪”。悬崖峭壁上,有几眼泉水涌流,因了冬日凌冽的寒风难以渴求的忘我,给予这些水最致深的一吻。这一吻凝固了夏天燥热的记忆,让水以冰莹的深情凝望,冰瀑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晶亮剔透,不舍不弃地紧紧贴着悬壁、岩石,用洁白的色彩张扬弦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太美了,简直像童话世界,神奇的一塌糊涂。”乔菽萍不禁连连赞叹,“喂,小孩,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别叫我小孩,我已经是大人了。”王英骄的眼神里有种熠熠光束在闪烁。
面对这晶莹的冰雪世界,乔菽萍不禁想起了陕南的那个冬天,雾凇、雪野,还有那张定格在照片上的“康乔之恋”。不知是因了回忆,还是因了这景色的生情,她的眼里多了点点泪花。
“你怎么了?”王英骄问。
“哦,没什么,它很美。”她不敢正视王英骄的眼,仰头望向崖顶。
在少年的眼里,他的老师是那样美,“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更有“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好美!”他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我说冰瀑真的很美。”
她微微一笑,又望着冰瀑说:“只可惜,当春风回归的时候,这些白色的灿烂终将融化,美丽也会在滴答中一点点消失。”
他说:“那是以后,至少现在是美丽的。”
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乔菽萍不敢再接他的话,更不能去接住他的眼神,心里猛然像有个物件给桶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涌动。“他只是个孩子!”她轻微叹息,撇下他径直往一块巨石后面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他喊了一嗓子。
“别那么叫,我是你老师。”她没有回头。
王英骄坏坏地一笑,跟上了她的脚步。
走了几步,她站住对他命令道:“就停在那,别过来。”见王英骄收住了脚步,她这才在巨石后隐去了身影。就这不放心,她又探出了头,见他没动,急忙缩了进去。
少顷,等她再次露出身子的时候,视线里竟然没有了王英骄的影子。
“喂,王英骄,你在哪?”她转动身体四周察看,“小屁孩,你给我出来。”
几分钟后,就在乔菽萍思忖他躲藏在哪的时候,王英骄从边上的林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干花。
“给你。”他满面笑容地双手递过去,“可惜不是新鲜的。”
那是一种野生的蒿草,枝叶已经枯萎了,细碎的花朵依然彰显着淡淡的粉色。乔菽萍接过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有股异味,但并不那么难闻。
“你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不就一束野花而已。”
“你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不待她说完,他不容分说,拉住乔菽萍的手,“走,我们去爬山。”
乔菽萍差点被他拉得跌倒,好在马上稳住了。
“你松手,我自己走。”
王英骄不管,继续拽着她上了山坡。到底是小伙子,精力充沛,不消一会功夫就拉着乔菽萍上了一处并不高耸的山包顶端。
山风喧嚣,身后依然是连绵的山峦起伏。往下看去,被冻封的河流在山谷蜿蜒,像一条细长的白练,从大山深处而来,又环绕消失在峡谷的拐弯处。
“哟呵呵——”他挥臂狂啸。
“大山,我们在这里——”她也受感染,边喊边抛飞了手中的干草。顿时在湛蓝的天际下,散开的蒿草在风的卷裹下,飘飘洒洒,漫向坡地、沟谷。
面对她的疯狂,站在一边的王英骄几近看呆了。
乔菽萍发觉了,有些不好意思,“去,小孩子家的,乱看什么。”
王英骄嘿嘿一笑,移开目光,用双手弄成喇叭状,对着群山狂喊:“乔菽萍,你喜欢吗?”
乔菽萍也没有在意他没大没小地叫自己的名字,跟着回应了起来,“喜欢,我太喜欢这里了!”
就是这个忘却烦恼的时刻,不管是注目与羞涩,那一刻都是内心真情的表露。对王英骄来说,那眼眸是真实的,但懵懂的情怀注定是在他长大过程中的一个逗点,也是他步入青春年纪里的最初片段。而对乔菽萍来说,王英骄在她眼里就是个少年,尽管瞬间她有心跳的感觉,也愿意在他的情怀里享受片刻的愉悦,可毕竟他还没有长大,她不可能忘乎所以到把心扉向他敞开,更不要说交给他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乔菽萍揪住他的耳朵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王英骄疼得龇牙咧嘴:“没,没叫什么呀。啊,疼,就叫了声‘乔菽萍’,不行啊?”
“当然不行。”
“那叫什么呀?”他故意问。
“难道你不知道吗?”乔菽萍手下使了点劲。
“哦,我知道了,疼,老师。”
“知道疼就好,以后可不能乱叫了,听到没?”
王英骄歪着脑袋,问道:“不在校园也不能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