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阿九还真的打量起老太太来：

其实她一早发现今天师父一身新裁的藏青色道袍，头上戴着白莲冠，却比那午后的莲池还要端庄。

当真是人靠衣裳，佛靠金装，一开始她都不敢认。

瞧着，心情似乎也如天色般晴空万里。

顾家阿九苦着脸，想了想，忍不住道：“师父，我们祠堂已经不让进庙里来了。爹爹在庙里撞山钟，此事皆因弟子而起，弟子一时情急。”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老太太的身边，轻声回禀，“师父，今天乔掌柜出殡，乔家人却于灵堂前向爹爹逼婚。消息传来，众说纷纭，我便去乔家亲自送乔掌柜一程。乔家新当家的情爹爹和诸位当家的去聚义堂里议事……所以，刚刚是乔家新当家的和爹爹在庙里撞山钟。”

青衣少女删繁就简却浓墨重彩地禀报完后，抬起头，清澈的眼中依稀有着不言自明的期待。

若是平日倒也不妨事，不过今天她赶着去三千塔下，总不能让人轻看他们顾家。

却不想老太太答：“嗯。不想走梅花桩了是不是？师父就依你一回，就罚你扎马步吧！一个时辰。”

顾家阿九目瞪口呆，扎马步虽然一动不动，却比走梅花桩要辛苦多了。

她赶紧道：“师父，我还是走梅花桩吧。”

顾家老太太眼睛一瞪，还没张口，顾家阿九已经在千年古松下蹲起马步来。

顾家老太太不得不承认，两个弟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青出于蓝。

就在这时，婢女时玉一袭鹅黄裳裙走了出来，笑着冲顾家阿九略一点头，然后柔声说道：“老太太怎么来了这里？倒叫婢子好找。里头正要议事，司礼监秉笔太监冯公公一回头，却发现老太太不在——王爷，遂命婢子来请老太太。”

顾家老太太点了头，正好这时小沙弥悟明走了出来，不由的多看了古松下的顾家阿九一眼。

顾家老太太却又回头看向顾家阿九，没好气地道：“还不给我回祠堂去，去祖宗牌位前扎马步。”

顾家阿九应了一声“是”，看着老太太拂袖而去，与悟明在古松下大眼瞪小眼。

“阿九……”悟明觉得撞见了，不说点什么过意不去，轻声提点道，“江对岸麟德寺的高僧请住持师父前去讲经说法，师父答应了。”

说着，就走，好像唯恐她追着他问似的。

原来如此。顾家阿九恍然，师父清明以来的不痛快，问题果真是出在慈照法师身上。

西秦红袖招。

她利索回了自家祠堂，蹲马步。这节骨眼上，死道友不死贫道。

晚饭时分，顾家老太太来了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