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顾家大郎又说。

“我本想早来，但书院定要我晚到两日，先见了送文书来的上峰。害爹娘多担心了两日，却也是值得的。你放心，你的亲事阿哥会想办法的。”

提及亲事，顾家阿九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阿哥，跟嫂子一块回来前先说一声，我再去逮只兔子回来。”

“我带上了那张兔皮，回头让裁缝给你做双兔绒鹿皮靴。”顾家大郎看着她颈上的玉锁，白玉莹润。

可能是上了心，这会儿再看祖父这块寄名锁的雕工，也像了东朝帝王庙的风格。

他想，难道祖父真的是出身帝都的贵族大户？稍稍迟疑，他接着说。

“重阳祭祖的时候，阿哥会记得给你带胭脂水粉。还有，事情闹大就去祠堂里躲着。阿哥先去拜会庙里知客僧，替你交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斋饭钱。”

说着，他慢慢转过身，独自往山上龙神庙走去。

顾家阿九知道，娘亲的那一番话，却也瞒不过相距不远耳聪目明的阿哥。

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然后，她原路折返了回去。

那个衣衫褴褛的神算子却不在巷子里。顾家阿九怔了一怔，往大街闹市的方向而去。

走了没多远，又撞见了路边的一个乞丐。

顾家阿九正要上前，树后突然伸过来一根竹竿：“明月姑娘，看你桃花覆面，行色匆匆，要不要算一卦？”

她看了过去，街边桃花灼灼，花香微熏。

那个衣衫褴褛的神算子，正站在一树繁花后，花瓣徐徐。

落在他的头发上，似乎全然不觉得违和。

“待月西厢，槐月积阴。莲华玉质，命犯太岁。”

顾家阿九不由的一笑。

她刚满周岁就上门来敲竹杠，银子还瞧不上。

这还没过及笄这道坎，又冤家路窄，半路上伸出一根竹竿来。

原本的些许愧疚一扫而空，顾家阿九当即抱拳道：“前辈果然高人，知道在下还会折返回来。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在下姓‘巧’名九娘，生平最敬佩的就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不知前辈可否赏脸和在下一起吃顿饭，小可也好得聆高人教诲。”

她有意将“乔”字咬了口，听上去更像是“巧”字。

乞巧罢了。

神算子只是看着她，忽然厉声喝道：“一派胡言。从来只听说施舍叫花子米，施舍叫花子钱，却没有听说请叫花子吃饭的，更何况，我还是铁口直断。什么时候请算命的进家门，你家长辈没教导过你吗？”

顾家阿九淡淡一笑，这人有趣，分明在这等着她，却又不认。

此地南疆。

南疆又名葬龙地。

从葬了天命朝起，这里的邪门事就没断了根。

天命朝，顾家阿九听祖母说过，她对那个时代的解释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沧岚所铸的铜钱上有“天命所归”四个字，人道是天命钱，沧岚前朝也因此被称作天命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