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午饭,姜泺与姜老夫人又说了会闲话,便回朝晖院去了。
姜老夫人到底上了岁数,精神有些不济,斜倚在御床上昏昏欲睡。姜妧坐在姜老夫人身畔手持绣绷穿针引线。
姜老夫人似睡非睡的小声咕哝一句,“绣的什么呀?”
“松鹤延年。”姜妧甜甜的回道。
一听就知是给姜老夫人绣的。
姜老夫人咧嘴笑了,“终究还是福儿贴心。”说着张开眼,悠悠叹道:“你这绵柔的性子,多是随了宝珠。”
宝珠是吕氏的闺名。
闻听此言,姜妧心尖儿猛地一抽。
梦中,姜妧出阁前的那个晚上,来在松鹤院与姜老夫人话别。病中的姜老夫人憔悴虚弱,带着浓浓的不舍,姜老夫人对她说,“你这绵柔的性子,多是随了宝珠。你嫁去定州,离家千里远,逢着难解的事,莫慌莫怕,多多与连翘商议。”
姜老夫人的手冰冰凉凉,好像冬天里的雪,没有一丝温度。姜妧心疼的想哭,却又不敢,点点头应了声是。
姜老夫人又道:“定州莫家与我有些渊源,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嫁过去。虽是如此,你须得尽心侍奉翁姑,凡事不能失了礼数规矩……”
姜老夫人以己度人,以为给姜妧寻到了好归宿,却不想亲手将她推进万丈深渊。
一想起莫狄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姜妧胸口就堵得慌。
姜妧定定想的出神,姜老夫人连着唤她几声都没听见。吓的姜老夫人赶紧扳过姜妧的肩头,“福儿,你怎的了?”
姜妧身子一抖,忙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祖母说到阿娘,可我居然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了,有些难受。”
姜老夫人的心立刻化作一汪春水,她抬手轻抚姜妧鬓发,慈爱的说道:“你与宝珠十足十的相像。不止五官样貌,就连神态也像。我一看见你就能想起她。”
姜老夫人目光越过姜妧,看向窗外片片青葱,不由得感慨道:“我与宝珠还没相处够呢,她就走了。”说着,又是一声长叹,“祖母老了,就盼着那你和成儿他们各个都能健健康康,顺风顺水的,以后成家立室,夫妻和睦。”
经过吕氏横死一事,许多事情姜老夫人都看开了。她对后辈的寄望,并非出人头地而是平安顺遂。
姜妧红了眼眶,就势窝进姜老夫人怀里颤声道:“祖母,福儿哪都不去,一辈子陪着您!”
姜老夫人无奈的笑了,“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话?!祖母的一辈子就快走完了,可你的才刚刚开始。不过,福儿这般乖巧,祖母也舍不得你远嫁……”
远嫁?!
姜妧顿觉一惊。难道祖母已经有了恰当的人选?会不会是定州莫家?姜妧不便细问,下巴抵在姜老夫人颈窝,默不作声。
说到吕氏,姜老夫人的思绪便飘回了从前。她絮絮的念叨吕氏如何孝顺,性情如何温婉,不多时便斜倚在御床上昏昏睡去。姜妧吩咐连翘好生伺候,便带着香玉香梅离开松鹤院去往飞鸿院。
飞鸿院与鎏华院毗邻,是姜澈和小吕氏的居处,两院之间由一座小花园相连。花园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方小小的荷塘,里面养着碗莲和锦鲤。每逢春时,姜妧最爱在花园里扑蝶读书,或是烹一炉香茶,赏景品茗。
此时,姜妧无心流连园中美景,眉头紧蹙,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