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花措在水榭里读书,五日期限即将过半,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
水榭建于园子北面,筑于丝带河中央,以雕栏曲桥通往陆地,适于夏季赏荷避暑,此时虽无荷可赏,却开阔寂静,有益读书。果然进度快了许多,一册账读掉了大半本,花措心中足悦,起身小憩,忽然发现水榭外头站了个人,蓝衣长身的公子回头道:“看来今天读书成效不错。”
花措道:“杨公子多会儿来的?”
杨文泽道:“来了有一会儿了,见姑娘读书忘我,不敢上前打搅。”
“公子有事?”
“来府中探望从毓兄,听说姑娘在这里读书,特地来问姑娘借一样东西。”
“公子请讲。”
“我听说吴源格老先生曾经亲自批注过一本《立世说》转赠与姑娘。”
花措点头,道:“书在我房中,稍后我取给你。”
杨文泽作揖道:“多谢!”
二人并肩站在回廊边上,春风浮动,吹皱一池绿水,杨文泽道:“听说这次江太守搜园多亏三位姑娘救了从毓兄的命。”
“父亲有令不敢不从。”
杨文泽盯着花措,道:“姑娘心中不高兴?”
花措默了片刻道:“我和父亲、姐妹住在这里,虽然是富庶人家,实际无权无势,也无仇无怨,自从二位公子进府,先有高手刺客追杀,后有郡城太守搜园,可见公子是何等重要人物,非我等平民百姓可以望及的。我虽然不想知晓二位身份图谋,但我不能不担忧父亲姐妹安危。”
杨文泽点头道:“姑娘聪慧通透,我和从毓来自金陵,我父杨琼封爵镇国公,母亲是华煦郡主,从毓官家姓氏是当今圣上五皇子,我两人这次来府里确实有事,但是五皇子遇刺一事和贵府无关,避祸在府中其实算是巧合以及不得已。”
花措没料到他这么痛快交代了,但没料到他二人身份这样显赫,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杨文泽坦荡地看着她,道:“我等一来受姑娘恩情不该隐瞒身份,二来不想隐瞒,三来……”
花措望着他,道:“三来怎样?”
杨文泽呵呵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花措被他一席话搅得心乱如麻,书是看不进去了,便起身回花苑,杨文泽自然跟着一起去了。二人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琴声悠扬,一齐停住脚步凝神倾听,琴音初始低缓如水波浮沉,渐渐音起似浪涛拍岸,空灵缱绻,余音不绝。杨文泽道:“申姑娘琴艺高超,可以和宫中乐师媲美,难得难得。”
花措没搭话,推门走了进去,果然见瑶琴坐在琴台前,如月挨坐一旁,意外的是见到盛从毓,他半卧在软塌之上,裹着狐裘披风并搭着一层薄被,略苍白的脸望着窗外,光线勾勒出他起伏的侧脸轮廓。
杨文泽笑道:“盛兄好福气,独自在这里听琴也不喊上我。”
盛从毓黑水眸深深一片,道:“静卧养伤无趣的很,哪有你自在,你别说要听琴,就是要听十八般乐器也容易的。”
杨文泽捡了一张椅子坐下,道:“此话差矣,我在外面听得再好的琴也不及申姑娘一片心意。”
瑶琴脸色有些发红,道:“杨公子要是想听,我再弹就是了。”
杨文泽笑道:“不敢叫姑娘劳累,改天有机会再听不迟。”
盛从毓望着花措道:“卢姑娘读完书了?”
花措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心里五味杂陈,低声道:“读了一半。”